第116章：石板下的泉声
青风岭的露水在寅时最沉。
林风带着队伍出发时，镇口的石狮子还浸在雾气里，像蒙着层薄纱。小石头背着个装满清瘴草的布包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那是他爹留下的，杖头刻着朵小小的蒲公英，据说是能指引方向的“路标”。
“从这儿往上走，过三道弯就能看到黑松崖。”小石头用木杖拨开挡路的荆棘，“爹说崖壁上有串石窝，踩着能上去。”
林风让队员们把绳索和撬棍分着背上，自己则把精灵球揣在贴近心口的地方。球体夜里凉了些，却像块醒着的玉，偶尔轻轻一跳，像是在数着脚下的台阶。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好在小石头认得路，总能在岔路口准确地选出那条被踩得最实的小径，木杖敲在地上“笃笃”响，惊起的露水落在草叶上，又“滴答”一声坠回土里，像在跟他们搭话。
“歇口气。”林风示意大家停下。他掏出水壶递给小石头，看着孩子仰头喝水时露出的细瘦脖颈，突然想起根据地的小石头总爱抢他的水壶，说“队长的水甜”。原来天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再懂事，眼里也藏着点没长大的馋。
小石头喝完水，从布包里掏出把清瘴草，分给每个人：“爹说这草要捏在手里，瘴气闻着味儿就绕着走。”
林风捏着草叶，指尖沾着股清苦的香，像老家熬的草药汤。他想起药铺伙计说的话——“清瘴草是岭上的性子，看着弱，其实最犟，专跟瘴气对着干”。大概万物都有自己的犟劲，草有草的，人有人的，撞到一起，就看谁更能熬。
爬到黑松崖下时，天刚蒙蒙亮。崖壁果然如小石头所说，陡峭得像被斧子劈过，只有中间那串石窝像几级台阶，直通崖顶的山洞。最险的是中段，有块突出的黑石，石窝又浅又滑，看着就让人发怵。
“我先上。”李勇把绳索系在腰上，“你们跟着，小心脚下。”
他手脚并用往上爬，军靴踩在石窝里发出“咯吱”响，每挪一步，崖壁上的碎石就簌簌往下掉。爬到黑石处时，他突然停住了——石窝被层滑腻的青苔糊住了，根本踩不住。
“等等！”小石头突然喊，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灰褐色的粉末，“这是草木灰，爹说能防滑。”
李勇接过粉末，往石窝里撒了些，果然不滑了。他回头冲下面笑：“这小家伙，比老兵还管用。”
林风让队员们依次往上爬，自己垫后。爬到黑石处时，他低头往下看，只见雾气已经漫到了半山腰，把队员们的身影都泡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精灵球偶尔透出的红光，像颗小小的星子，在雾里明明灭灭。
进了山洞，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队员们点燃的火把，能看到洞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图案，像是有人用石头凿的——有奔跑的鹿，有飞翔的鸟，还有个举着水壶的人，正往石缝里倒水。
“是守泉人刻的。”小石头摸着那些图案，“爹说以前有专人守着泉眼，后来没人管了，图案就被潮气蚀成这样了。”
山洞尽头果然立着块大石板，足有半人高，表面光溜溜的，像是被人特意打磨过。石板上刻着的花纹与精灵球上的纹路隐隐相合，只是更复杂些，像无数条小溪汇进大河，最后都往石板中央聚去——那里有个碗口大的凹槽，槽里积着层灰，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就是这儿了！”小石头指着石板，“泉眼就在下面，被这石板堵了。”
林风走近石板，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他敲了敲石板背面，声音发闷，像是下面是空的。“李勇，搭撬棍。”
队员们立刻上前，把两根撬棍插进石板与地面的缝隙里，喊着号子往上抬。石板晃了晃，却只抬起一道小缝，缝里透出股凉意，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像是水被闷久了的味道。
“再加把劲！”李勇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就在这时，林风怀里的精灵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红光透过衣料映在石板上，那些刻着的花纹竟像活了似的，跟着红光轻轻闪烁。他突然想起在神奇宝贝世界时，跨界之碑上的纹路也是这样，会随着能量流动——难道这石板也能感应到精灵球的力量？
“等等！”林风拦住大家，掏出精灵球，将球体贴在石板中央的凹槽里。
奇迹发生了。精灵球的红光顺着凹槽流进花纹里，像条红色的小溪，顺着“河道”在石板上蔓延。原本冰凉的石板渐渐变热，缝隙里透出的凉意越来越浓，还夹杂着“咕嘟咕嘟”的轻响——像是水在下面冒泡。
“它……它在帮忙！”小石头瞪大了眼睛，指着石板上流动的红光。
林风能感觉到精灵球的力量正顺着花纹往石板深处钻，像是在跟下面的泉眼打招呼。他试着推了推石板，这次竟觉得轻了些。“再来！”
队员们再次搭起撬棍，随着“嘎吱”一声脆响，石板被抬起了半尺高。一股清泉突然从缝里涌出来，溅在地上，带着股清甜的气，把山洞里的霉味都冲散了。
“通了！通了！”大家都欢呼起来。
林风却皱起眉——泉水里混着些黑色的絮状物，像是被污染过。他用手掬起一捧，絮状物碰到皮肤就化了，留下点黏糊糊的感觉。“不对，泉眼还是被东西堵着。”
他让队员们把石板再抬高点，自己则趴在地上，往缝隙里看。只见石板下面果然有层厚厚的淤泥，淤泥里还缠着些破烂的布条和生锈的铁器，把泉眼的出口堵得只剩道小缝。
“是他们扔的垃圾！”小石头气得脸都红了，“李财主的人说要‘镇邪’，就把破烂往泉眼里扔！”
林风摸出腰间的匕首，想把淤泥挖出来，却发现缝太窄，手伸不进去。他正着急，怀里的精灵球突然滚了出来，“咚”地掉进缝隙里。
“球！”林风赶紧去捞，却见精灵球在淤泥里转了个圈，红光突然大盛，那些黑色的絮状物像被磁铁吸住似的，纷纷往球体上粘。片刻后，精灵球浮了上来，表面裹着层黑泥，红光却更亮了，像颗洗过澡的星星。
而泉眼里的水，突然变得清澈起来，“哗啦啦”地涌出来，在山洞里积起个小水洼，水洼里还漂着些发光的小点，像青风镇溪水里的星星。
“干净了！水干净了！”小石头掬起一捧水就往嘴里送，甘甜的泉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林风捡起精灵球，用泉水把上面的黑泥洗干净。球体的红光已经恢复了柔和，只是摸起来比之前更温润，像是吸足了泉水的灵气。他知道，这颗球又记下了些东西——石板的凉，泉水的甜，还有人心里的那些脏。
把石板彻底挪开后，泉眼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个拳头大的石孔，泉水从孔里涌出来，带着“叮咚”的响，像是在唱歌。大家用带来的木桶接了水，喝在嘴里，浑身的乏劲都消了，连之前被瘴气呛出的咳嗽都好了些。
“这下瘴气该散了吧？”一个队员问。
“会散的。”林风望着泉眼，“就像堵住的路通了，人就能走了；泉眼通了，岭上的气就顺了，啥邪祟都存不住。”
往回走时，雾气明显淡了。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泉水顺着石缝往下流，在崖壁上挂出条条水线，阳光照在上面，映出小小的彩虹。路过那片长着红珠果的坡地时，林风惊喜地发现，昨天还发蔫的果子，此刻竟红得发亮，像是吸足了水汽。
“快看！土蜂！”小石头指着天上，几只土蜂正带着蜂群往岭深处飞，翅膀扇动的声音里都带着喜气。
回到青风镇时，已是晌午。镇里的人见他们回来，都围了上来，听小石头说泉眼通了，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王屠户杀了头猪，说要请大家吃肉；药铺的伙计搬出自家酿的果酒，说要敬“通泉的英雄”。
林风没多留，让队员们把买好的粮食装上，就准备出发。临走前，他把精灵球拿出来，递给小石头：“这个给你。”
小孩愣住了：“这是你的宝贝……”
“它喜欢泉水，留在这儿更合适。”林风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帮我看着泉眼，别再让坏人堵上了。”
小石头捧着精灵球，重重地点头：“我会的！等我长大了，也像你一样，守护青风岭！”
队伍离开青风镇时，镇口的石狮子已经露出了全貌，阳光下，狮爪下的石球泛着光。林风回头望去，只见青风岭的轮廓在远处的天际线上清晰起来，岭上的雾气彻底散了，能看到成片的绿色，像块被泉水洗过的翡翠。
李勇凑过来：“队长，那球真给那孩子了？”
“嗯。”林风望着前方的路，“每个地方都该有自己的守护，球留在那儿，比跟着我们有用。”
他知道，精灵球会记得青风岭的泉，记得小石头的手温，就像它记得常青森林的树果，记得魔仙堡的光。这些记忆会慢慢融进球里，融进这片土地，成为它新生的一部分。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青风岭的草木香，也带着根据地的麦浪气。林风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下一段路还在等着，还有更多需要守护的东西在等着，但他心里踏实——因为他知道，守护从不是占有，而是把力量留给最需要的地方，就像泉眼把水留给土地，土地把果实留给人，人把希望留给明天。
前路漫漫，却总有光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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