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客厅的纱帘，筛下一层软软的金粉，落在木质地板上，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热粥的甜香。那香气裹着小米的醇厚，混着几粒红枣的微甜，慢悠悠往鼻腔里钻，把温月骨子里的困意又勾出了几分。
她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眼尾耷拉着，趿着双毛茸茸的棉拖从楼梯上往下挪，每走一步，拖鞋底就蹭着实木台阶，发出“嗒嗒、嗒嗒”的轻响，像只刚醒的小猫在踩奶。
打哈欠时嘴巴张得圆圆的，眼角还挂着点没睡醒的湿意，腮帮子也跟着鼓了鼓，活像只偷喝了奶的小松鼠，透着股没睡醒的憨态。
楼下静悄悄的，少了往日里上班前的匆忙脚步声——爸爸总爱踩着点拿公文包，皮鞋蹭过地板时“噔噔”响；妈妈则会在厨房和玄关间来回跑，喊着让大哥把领带系正。
也没了兄妹们吵着要带早餐的喧闹，往日里二哥总抢她碗里的糖心蛋，大哥还会帮腔说“妹妹少吃点糖”，如今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客厅角落飘来的粥香，和沙发那边两道安静的身影，其中一道，还是那个总爱跟她抬杠的温老三。
温月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下意识变缓，心里还犯嘀咕：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连温老三都没闹动静？
她刚走到楼梯转角，目光就直直撞在了沙发那边，瞬间顿住脚步，连打哈欠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嘴里还没来得及吐完的气息，也悄悄咽了回去。
只见温老三，也就是温钰，正端端正正坐在奶奶对面的小凳子上——那凳子还是奶奶特意给她准备的，平时温钰碰都不碰，说“太小了，坐着憋屈”，如今却坐得笔直，背脊挺得像棵小白杨，连肩膀都没往一边歪。
他手里捧着个印着碎花的搪瓷杯，杯盖没开，指尖轻轻搭在杯沿上，没了往日里攥着手机、不耐烦敲桌子的模样。
更让温月惊讶的是，往日里温钰总皱着的眉，此刻舒展开来，连眼神都软了些，正认真听奶奶说话，偶尔还轻轻点头，活脱脱像个在学校里等着老师挨表扬的乖宝宝，跟以前那个抢她零食、扔她玩偶的暴躁三哥，判若两人。
“妈耶，”温月在心里咋舌，指尖无意识抠了抠楼梯扶手，指腹蹭过木头表面细细的纹理，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温老三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半点暴躁劲儿都没了？没偷偷搞什么鬼吧？”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袋里瞬间闪过好几个画面——前几天晚餐，就因为她抢了最后一口炖得软烂的排骨，这人当场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声音拔高了两个度跟她吵，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吃什么都跟抢似的”，最后要不是奶奶拦着，他差点真把餐盘往旁边挪，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盘子。
可现在呢？温钰安安静静坐那儿，连呼吸都透着温顺，跟以前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判若两人。
没等她再往下琢磨，温奶奶早听见了楼梯上“嗒嗒”的拖鞋声，抬眼就看见自家孙女扒着楼梯扶手，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盛开的菊花，朝着她使劲招手：“月月，快下来！奶奶刚给你热了早餐，小米粥还冒着热气呢，你闻闻，多香！”
她说着，还特意指了指餐桌，语气里满是宠溺：“估摸着你这时候也该醒了，准饿坏了吧？都是你爱吃的——糖心蛋我特意多焖了两分钟，蛋黄刚好流心；豆沙包是你爱吃的红豆馅，没放太多糖，不腻；还有你昨天睡前跟我说想吃的酱菜，我也给你盛了一小碟，配粥刚好。”
温月一听见“糖心蛋”“豆沙包”这几个词，肚子立刻“咕噜”叫了一声，刚才满脑子对温钰的疑惑，瞬间被食欲冲得一干二净。她也顾不上再躲在楼梯上观察，几步就跑下了楼，棉拖蹭着地板，发出一阵急促的“嗒嗒”声，跑到餐桌前就凑过去，伸手轻轻扒拉了一下碗碟，鼻尖凑上去闻了闻，粥香混着豆沙的甜意，瞬间灌满了鼻腔。
她转头看向奶奶，语气甜得发腻，伸手挽住奶奶的胳膊，还轻轻晃了晃：“奶奶，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还是您记着我的口味，爸妈都没您这么细心！”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飞快地回头瞥了眼沙发上的温钰，刚才还弯着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拉着奶奶往旁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只偷说悄悄话的小麻雀，可偏偏每一个字。
都能清清楚楚飘到温钰耳朵里：“奶奶，温老三怎么在这儿？”温月把声音压得更低，指尖还悄悄攥着奶奶的衣角，眼睛却像雷达似的，警惕地瞟着沙发那边，“还跟您安安静静坐这儿聊天，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比如嫌您唠叨，或者您说一句他顶三句？要是敢对您不敬，您可千万别惯着，也别跟他置气，悄悄告诉我，我来揍他！”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把小身板往奶奶身前凑了凑，仿佛这样就能挡着温钰似的，随后抬了抬下巴，朝沙发上的人递了个“你等着”的眼神——眼尾微微挑着，嘴角却抿得紧紧的，那模样活像只护着自家窝的小刺猬，明明个子没温钰高，气势却半点不输，连眼底的光都透着“不好惹”。
温钰原本正端着搪瓷杯发呆，听见这话，指尖顿了顿，没回头，却忍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
温奶奶被温月这护犊子的模样逗得直笑，伸手拍了拍她攥着衣角的手背，力道轻轻的，满是宠溺，又转头看了眼温钰，语气里满是温和：“放心好啦，老三今天是来跟我认错的。前阵子他跟我耍小脾气，说话也冲了点，过后自己琢磨过来，知道态度不好、话说得过分了，今早特意过来跟我说道说道，还主动说以后不跟我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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