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死寂被远远抛在身后,冥幽并未选择直接撕裂空间进行长途跋涉。初成的八转仙蛊“刹那芳华”虽威力绝伦,但其引动的法则涟漪尚需时间平复,频繁动用大威力手段,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炬,徒惹关注。他更倾向于隐匿于阴影之中,观察,计算,直至雷霆一击的时刻降临。
他携绘梨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缩地成寸的玄妙步法,行走于现世与诸多微小尼伯龙根交错的缝隙之间。山川河流在脚下倒退,城市灯火如同遥远的萤火,他们的行迹融入了风声,融入了雨滴,融入了凡人无法感知的法则流动之中,不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绘梨衣安静地跟在他身侧,琉璃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而言依旧陌生的世界。她的蜕变完成后,似乎不再需要冥幽时刻以魂力庇护,便能自然地抵御寻常的能量侵蚀与法则压迫。她体内的血脉如同沉睡的星河,平静而深邃,只在冥幽偶尔引动“刹那芳华”仙蛊或自身寂灭道痕时,才会产生一丝微妙的共鸣,如同琴弦被无形之手拨动。
冥幽一路行来,并非单纯赶路。他分出一缕神念,沉入路鸣泽之前交易时留下的那份关于世界树与各处遗迹坐标的信息洪流之中。信息庞杂而破碎,有些清晰如掌观纹,有些则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首先锁定了几个标注着“龙骨富集”或“空间异常”的坐标,这些地方是他炼制其他高阶蛊虫,乃至未来尝试推演九转仙蛊可能需要的资源点。神念如无形的触手,隔着无尽虚空,遥遥感知那些区域的能量反应与法则强度,在心中默默评估风险与收益,规划着未来的“收割”路线。
同时,他也在不断解析、推演路鸣泽此人。那个看似稚嫩,实则深不可测的男孩,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他自称与世界树密切相关,知晓无数古老秘辛,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尼伯龙根的开启。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阻止自己对此界的过度掠夺?还是有着更深层的、连自己都可能被卷入其中的图谋?
“合作者……亦是最需警惕的潜在之敌。”冥幽心中冷笑。与路鸣泽的交易,不过是权宜之计,是通往更大宝藏的跳板。他从未真正信任过对方,所有的信息,他都会亲自验证,所有的承诺,他都只信三分。
数日后,冥幽依据坐标,来到一片位于西伯利亚冰原深处的隐秘山谷。根据路鸣泽的信息,此地是一处上古龙族战争的战场遗址,埋藏着数具亲王级巨龙的完整骸骨,且空间结构因当年的惨烈战斗而变得极其脆弱,形成了多处天然的时空褶皱,是一处绝佳的炼蛊与藏身之所。
山谷入口被永恒的暴风雪笼罩,寻常手段难以寻觅。但冥幽只是略一感知,便找到了那处最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他袖袍一拂,寂灭魂力如同利刃,悄无声息地切开了空间的薄膜,带着绘梨衣迈入其中。
谷内与外界截然不同,没有风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巨大的龙骨如同山峦般横陈,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威与一种万物终结的腐朽气息。天空是扭曲的,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各种颜色的极光混乱地交织闪烁,那是空间不稳定导致的视觉奇观。
“此地尚可。”冥幽感知着此地浓郁的死亡与寂灭气息,微微颔首。这环境正合他的根本大道,在此炼制一些与寂灭、死亡相关的蛊虫,事半功倍。
他选定了一具最为庞大的龙王骸骨,其颅骨内部中空,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府。他再次布下阵法,此次并非渡劫所用,而是更侧重于隐匿、聚灵以及调和龙煞。阵法引动地脉死气与龙骨中残存的龙魂精粹,在洞府内营造出一个适合他修行与炼蛊的独特领域。
绘梨衣似乎对这里的气息有些不适,那浓郁的死亡与龙煞让她微微蹙眉。冥幽看了她一眼,弹指间,一道温和的、蕴含白王精神特质的魂力笼罩了她,将外界的不适感隔绝。绘梨衣立刻舒展了眉头,乖巧地在他划定的安全区域内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冥幽忙碌。
冥幽并未立刻开始大规模炼蛊。他先是取出了少量得自北极遗迹和此前搜集的材料,尝试炼制几种用于侦查、预警以及辅助空间穿梭的中低阶蛊虫,以此进一步熟悉此界材料的特性,并磨练因渡劫而略有提升的炼道技艺。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魂火跳跃间,材料被精准分解、提纯、融合,一道道蛊纹如同拥有生命般被烙印其上。偶尔失败,炸开一团混乱的能量涟漪,也被阵法迅速吸收、平息,未能引起丝毫外界的波动。
就在他成功炼制出一批可用于监控山谷周边空间波动的 “虚空之眼” 蛊虫,并将其悄然散布出去时,他心中微微一动。
通过刚刚成型的蛊虫网络,他感知到,在谷外那片混乱的时空褶皱中,有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他手中某份路鸣泽提供的坐标信息隐隐共鸣的波动,一闪而逝。
那坐标指向的,并非资源点,而是一处标注着 “守门人遗迹” 的地方。路鸣泽对此地的描述语焉不详,只提及可能与通往世界树根系的某条古老路径有关。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冥幽眼中幽光一闪。他才刚刚在此落脚,路鸣泽留下的“饵”就主动显现。是试探,还是指引?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仿佛穿透了龙骨洞府,望向了那波动传来的方向。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更加细致地通过“虚空之眼”感知着那片区域的每一丝变化,同时心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绘梨衣似乎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细微变化,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带着询问望向他。
冥幽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吩咐道:“在此等候,勿离此阵。”
说完,他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洞府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他要去亲眼看一看,那“守门人遗迹”之前,路鸣泽究竟为他准备了怎样的“见面礼”。是合作的诚意,还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阴影中的协奏曲,悄然奏响了下一个乐章。魔尊的棋局,从不被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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