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之上,死寂无声。唯有暗红色血河的奔流,依旧发出沉闷而永恒的轰鸣,衬得那几具覆盖白霜的地血蜥尸骸愈发狰狞。三名石堡子弟僵立原地,望着那个缓缓转身、眸色幽深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那地血蜥的猩红目光更令人胆寒。
中年男子,名为石坚,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抱拳,语气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我等确实所知有限。我们来自南疆石堡,是奉家族之命,探索一条新发现的远古地脉通道,据说可能通往北原。不料在此地脉深处迷失方向,误入这片血河区域,已有半月之久……”
他语速不快,努力使自己的叙述显得清晰可信,目光却不敢与方源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
“远古地脉通道?通往北原?”方源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信或不信,“详细说说通道入口的特征,你们在途中见过的特殊标记,以及……为何选择这条路线。”
石坚不敢怠慢,连忙描述起来。他提到入口位于南疆一处废弃的古矿坑深处,有残破的巨石阵守护;途中见过一些模糊的、类似野兽爪痕却又蕴含着奇异道韵的古老刻痕;选择此路是因为家族一份残缺古籍的指引,据说相对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方源的表情,但那张年轻却冰冷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泄露,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寂。
方源静静地听着,魂魄深处那浩瀚如星海的知识库却在飞速运转,与石坚的叙述相互印证、分析。南疆的巨石阵、远古爪痕刻痕、残缺古籍……这些信息碎片,与他所知的部分上古秘辛隐隐吻合,逻辑上似乎并无太大破绽。
石坚说完,见方源依旧沉默,心中稍定,补充道:“阁下,我等身上携带的补给已然耗尽,若阁下能指引一条明路,石堡上下必感大恩,定有厚报!我这里有份简陋的路线图,或许对阁下有用……”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制在某种兽皮上的地图,想要递过去。
然而,方源并未去接地图。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从石坚微微颤抖的指尖,扫过他身后那两名年轻子弟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恐惧,最后重新落回石坚那强作镇定的脸上。
“你的心跳,在说到‘相对安全’时,加快了半拍。”方源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石坚浑身一僵,“你左手袖口内侧,沾有‘腐萤苔’的粉末,这种苔藈只生长在极度阴秽、且有大量生灵怨念沉积之地,并非寻常地脉通道会有。”
石坚的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方源的目光转向其中一名年轻子弟,“他腰间的伤口,边缘泛绿,带有‘地穴蛛’的神经毒素,这种毒蛛的巢穴,通常伴随着某种……血祭遗迹。”
话音刚落,方源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名受伤的年轻子弟已被他扼住咽喉,提离了地面!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唔……放……放开他!”石坚又惊又怒,想要上前,却被方源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方源看着手中因窒息和恐惧而面色涨红的年轻蛊师,指尖幽泉煞元微微吞吐,一丝极寒侵入对方体内。“告诉我,你们真正遇到了什么。或者,我帮你‘回忆’。”
那年轻子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冻裂,魂魄都在颤抖,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嘶声道:“我说!我说!我们……我们不是探索通道,是……是逃难!石堡被……被一群诡异的黑袍人攻破了!他们……他们用活人血祭!我们是从一条……一条堆满尸骨的密道逃出来的!那地图……地图是抢来的!我们不知道去哪里,只是乱跑……”
石坚闻言,颓然闭上了眼睛,知道再也无法隐瞒。
方源随手将那名几乎吓瘫的年轻子弟扔在地上,目光重新锁定石坚,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拆解的器械。
“所以,地图是真的,但来历和目的,是假的。”方源语气依旧平淡,“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些黑袍人,关于血祭,关于这条密道可能通往的所有信息,重新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包括你们的猜测。”
他的要求,不再是询问,而是命令。
石坚面如死灰,知道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他只能颤抖着,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黑袍人身上特殊的火焰纹章、血祭时吟诵的古怪音节、密道中发现的几处疑似指向某个被称为“地渊城”的古老标记……
方源静静地听着,不时会打断他,追问某个细节,或者让他重复某个片段,从时间、空间、能量波动、甚至气味等多个角度反复验证。他的问题刁钻而精准,如同最严苛的刑讯官,将石坚的每一条信息都放在逻辑的火焰上灼烧。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石坚说得口干舌燥,精神几近崩溃,另外两名年轻子弟更是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终于,方源停止了询问。他得到了一个相对完整、且经过多重验证后逻辑基本自洽的信息链。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
石坚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宣判”,眼中带着一丝侥幸的期盼。
方源抬眸,看向石坚,那眼神,平静得令人绝望。
“你的信息,有七成可信。”他缓缓说道,“但,还不够。”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暗银色煞元骤然爆发!
“噗嗤!”“噗嗤!”
另外两名蜷缩在地的年轻石堡子弟,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眉心便同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孔洞,瞬间毙命!伤口处覆盖着薄霜,连鲜血都未曾流出。
“不!!!”石坚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体内土黄色真元本能地爆发,想要拼命。
但他刚一动,方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贴近,一指点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上!
“呃啊——!”石坚只觉得空窍如同被万年玄冰贯穿,所有凝聚的真元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倒在地,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方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现在,你是唯一的信息源了。为了确保你最后所说的,是百分之百的真相……”
他蹲下身,指尖幽泉煞元再次凝聚,这一次,并非为了瞬间致命,而是化作无数比牛毛还要纤细的冰针,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缓缓刺入石坚的周身大穴,尤其是几处与感知、情绪密切相关的魂魄节点!
“啊——!!!”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石坚的每一根神经!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凌迟!冰针在他体内游走、穿刺,放大着他的每一分痛觉,剥离着他的意志,却又用极寒之力吊住他最后一丝生机,让他连昏厥都成为一种奢望。
“黑袍人的纹章,具体式样,再画一遍。”
“血祭的音节,重复第三段,慢一倍。”
“地渊城的标记,除了菱形,还有什么特征?”
方源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魔咒,在石坚耳边不断响起。每一个问题,都伴随着冰针更深层次的折磨。
石坚的意志在绝对的痛苦下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嘶吼着,哀求着,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甚至连一些模糊的猜测、道听途说的传闻,都毫无保留地吼了出来,只求一个痛快。
又过了半个时辰。
方源终于停止了询问。他得到了经过最残酷手段验证后、几乎可以认定为完全准确的信息。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只剩下本能抽搐的石坚,眼神依旧冰冷。
“现在,够了。”
指尖轻弹,一缕凝练的幽泉煞元没入石坚眉心。
所有的痛苦与嘶吼,戛然而止。
河滩上,只剩下血河的轰鸣,以及四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方源面无表情地拾起那张兽皮地图,又从石坚身上搜出几块代表身份的令牌和一些零碎物品。他仔细地将地图与刚刚拷问出的信息再次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将地图收起。
他走到血河边,清洗了一下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那是根据石坚最后提供的、关于“地渊城”标记推测出的、最有可能离开这片地底区域的路径。
他没有再看那些尸体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路途中几块碍事的石子,被随手踢开。
身影再次融入地底的黑暗,孤独而坚定。
猎手的道路,由尸骨与真相铺就。
仁慈是奢侈品,信任是致命毒药。
唯有绝对的理智与冷酷,才能在这黑暗的世道中,凿开一线生机。
血河的拷问,已然结束。
而前方的黑暗,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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