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下残席,侍女奉上清茶。越恒并未去碰那青瓷茶盏,而是抬眸看向谢绯衣,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忽然道:“昨日仓促,你受的委屈未能尽抒。我记得你说过,那般了结,不够痛快。”
谢绯衣一怔,随即弯唇——难为他记得。
越恒起身,“随我来,今日让你如愿。”
他带着她穿过几道回廊,走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暗门,沿着石阶盘旋而下。地底是一间守卫森严的暗室,墙壁上跳动的火把映出室内景象——两根木桩上,正牢牢捆着两个人,赫然便是花间阁那嚣张刻薄的老鸨施妈妈,以及那个曾对她动粗的凶悍打手!
那两人一见谢绯衣进来,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见了索命的阎罗,顿时涕泪横流,哀声求饶:
“姑娘!姑娘饶命啊!是老婆子我有眼无珠!”
“姑娘大人大量,放过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昔日遭受的辱骂、恐吓、鞭挞,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眼前。腕间的淤青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谢绯衣看着他们涕泗横流的丑态,心中那根被苦难磨硬的刺,猛地竖了起来。一向心软的她,眼底却结起了冰。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墙边,取下了悬挂在那里的一条乌黑油亮的软鞭,掂了掂分量,手感沉实。
越恒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
下一刻,谢绯衣手臂一挥,软鞭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狠狠地抽打在施妈妈肥胖的身躯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在暗室中回荡。
一鞭,两鞭……她咬着唇,用尽了力气,将这几日积压的恐惧、愤怒与屈辱,全部倾泻在这鞭影之中。火光跳跃,映着她苍白的脸,那双素来温和的眼睛里,燃着连越恒都从未见过的、带着血性的冷冽。
直到手酸得抬不起来,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她才停手。两人早已昏死过去的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手中的乌黑软鞭“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股支撑着她的狠厉随之泄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越恒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目光掠过行刑的两人,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杂物。他淡淡吩咐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的清剑:“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是。”清剑应声,语气毫无起伏。
越恒转向谢绯衣,见她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有些发直,便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走吧,这里空气污浊。”
推开暗门,晚风带着草木的凉意扑面而来。谢绯衣深深吸了一口气,报复的快意正一点点消解积压的怨气,可转念一想——花间阁的人不过是任人驱使的爪牙,真正将她视作玩物、抛入泥沼的黑手,还在暗处逍遥。
她攥了攥手心,眼里重新聚起了锐利的光。
这个仇,一定要报!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骨子里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以前自以为的豁达,不过是事不关己的轻描淡写。事到临头,谁能轻飘飘说出原谅?
“殿下,”她转向越恒,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我想给家人和骆九迟写封信报平安。能否劳您的人尽快送往京城?”
越恒眸光微动,面上却漾开温和的笑意:“这是自然。你安然无恙,是该尽快告知亲友,以免他们挂心。我这就让人准备笔墨纸砚送到你房中。”
谢绯衣写得很快,只是简单的报了平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凤城,有越恒保护着,很安全,但是有事耽搁,暂时不能回去。
她将两封信交到越恒手中:“殿下,有劳了。”
“这么快就写好了。”越恒含笑接过。
“只是报个平安,让他们知道我如今安好。见到我的亲笔信,他们就不会担心了。”
“我这就让清剑安排人帮你送出去。”越恒略作停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当真要留在我身边?若此刻想回京,我即刻让人送你回去。”
谢绯衣沉默片刻,摇头道:“不必,您把这边的事情忙完,我跟您一起回去。”
她当然想立刻回去,可是一个人回去,路途遥远,哪怕有越恒的人护送,那个能悄无声息将她从京城掳来的幕后之人,未必会善罢甘休,很可能再次下黑手。况且越恒就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反倒会让对方起疑。还是待在他身边稳妥,也能牵制住幕后的人。更何况,她已经给骆九迟写了信,想必他很快就会找过来。
“多谢殿下!”谢绯衣轻声道。
“不必客气!”越恒笑着转身,将信递给了门外的清剑,低声叮嘱了几句,声音压得极轻,只有两人能听见。
晚膳时分,越恒依旧相伴左右,烛火映着杯盏,添了几分温馨。
……
山林间最后一丝天光,被浓密的枝叶吞噬,只余下斑驳的暗影。骆九迟一马当先,安平与另外三名亲卫紧随其后,马蹄踏在积年的落叶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他们已连续赶路两日,人困马乏,但凤城在望,只需穿过这片山林便可抵达。
“世子,前方地势险峻,是否稍作休整?”安平驱马靠近,警惕地环视着两侧陡峭的山坡。怪石在昏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令人不安。
骆九迟勒住缰绳,锐利的目光扫过周遭。夜枭的啼叫偶尔响起,更添几分幽深死寂。他刚要开口,忽然——
“隆隆隆……”
山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由远及近,迅速变得震耳欲聋!
“小心!落石!”骆九迟瞳孔骤缩,暴喝出声,同时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向前窜去。安平与亲卫们也反应极快,纷纷策马闪避。
只见数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泥沙断木,轰然从山坡上滚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砸向他们方才停留的位置!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弥漫。一名亲卫躲闪稍慢,坐骑后腿被飞溅的碎石击中,悲嘶一声踉跄倒地,将那亲卫甩了出去,幸而被同伴及时拉起,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有埋伏!”骆九迟瞬间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寒光。
他话音未落,两侧山坡上骤然跃出十数道黑影,手持利刃,一言不发便向他们扑杀过来!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绝非寻常山匪。
“结阵!保护世子!”安平厉声下令,与剩余三名亲卫迅速靠拢,将骆九迟护在中心。兵刃相交之声顿时响彻山林,火星四溅。骆九迟刀法凌厉,每一刀都蕴含着沙场淬炼出的杀气,瞬间便劈翻两人。然而对方人数占优,且占据地利,将他们团团围住,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就在他格开迎面劈来的一刀,异变再生!
“咻——咻咻——”
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更深的暗处传来,不同于寻常箭矢,声音更尖利,速度更快!
“隐蔽!”骆九迟心下一沉,厉声警告。但已然晚了!
数支通体乌黑、箭镞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弩箭矢,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射入战团!这些毒箭竟是无差别攻击,不仅射向骆九迟一行人,连那些正在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也有数人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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