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白下颌绷紧如弦,喉结无声滚动,风中传来怀中人压抑的轻喘,如蛛丝缠绕心头,越收越紧。
心神摇曳间,他控缰的手不免迟滞了半分,击球的力道和角度也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就在他挥杆击球的瞬间,对方一名球员瞅准空档,月杖猛地斜刺过来,堪堪擦过安宁搁在鞍前的手背!
“嗯……”安宁痛哼一声,秀眉倏地蹙起。
楼月白低头一看,只见安宁玉白的手背上赫然多出一道暗红淤痕,宛若雪地落梅,刺目惊心。
美玉蒙尘,徒惹人怜。
“吁!”
他心头一紧,当即勒住缰绳。
马儿尚未停稳,愧疚已如潮涌上,若非他刚刚心神不定,长公主也不会受伤。
就在这瞬息迟滞间,对手已趁机破门,看台欢呼四起。
只是楼月白此刻已顾不得输赢,他紧紧盯着安宁手上的伤痕,喉间发涩,竟比自己受伤更觉窒闷:“殿下!你的手!”
“无碍…”安宁声线微颤,面色苍白如纸,眉心轻颦,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漾着水光,却仍强撑着摇头:“香快燃尽,再进一球便可拉平比分。”
这般隐忍不言痛的模样,比梨花带雨更令人心弦揪紧。
“伤成这样…”楼月白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还管什么比分!”
他翻身下马,执辔引缰径直向场外走去:“月白这就去请大夫!”
安宁抬眸看向他,长睫轻颤,嗓音压得极低,似羽拂心尖:“公子可是嫌本宫累赘,拖累你输了球赛?”
楼月白脚步一顿,急声应道:“怎会,殿下球技精湛,反倒是月白粗笨,连累了殿下。”
走到看台坐席间,安宁的侍女立刻上前,扶她下马。
见她落座,楼月白行了个礼:“殿下稍坐,月白这便去请大夫…”
他话音未落,袖口忽被两指轻轻勾住。
回头见安宁仰着脸,眼波蒙蒙:“不必兴师动众,本宫来时,备了伤药。”
侍女当即奉上青瓷药瓶,安宁伸出伤手,任侍女上药。
药膏触及肌肤时,她细吸一口气,眼尾倏地洇红,带着鼻音轻哼:“轻些…”
楼月白喉结轻滚:“肿得这般厉害,怕是伤及了筋骨。”
神使鬼差的,他上前半步,耳廓肉眼可见地漫上绯色,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他强自垂眸避开直视,姿态克制得近乎拘谨:“不知殿下是否介意让月白查看一下伤势?”
话音方落,楼月白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纵有同场竞技之谊,帮她查看伤势并未逾矩,但男女有别,安宁又是已婚之人,他这样终是不妥。
果然,安宁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如同晚霞落在雪上。
可下一秒,她却轻轻探出伤手,嗓音软得能沁出蜜来:“那,便麻烦公子了。”
楼月白的心乱跳了一下,俯身屈膝,轻轻托住安宁的手,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的手和她的腰一样,好软…
……
同一时间,马球场的入口处,一道玄色身影骤然僵立。
齐云舟奉旨入宫禀事,回府途中鬼使神差地绕到了这城南马球场。
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京都近日的动向,绝非为了那个昨夜才将他羞辱殆尽、又任性离府的女人。
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迅速锁定了那片绯红。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昨夜还在他身上索求,口口声声说他是她夫君的女人,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亲密地执着手。
楼月白那副紧张愧疚、呵护备至的模样,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齐云舟的眼底!
一股无名邪火裹挟着尖锐的刺痛,轰然焚尽他的理智!
安宁!你好的很!
齐云舟大步走过去。
看台之上,本就因安宁受伤,楼月白弃赛之事而议论纷纷,齐云舟的出现,更是让众人哗然。
谁人不知,安宁强取豪夺,齐云舟厌她至深,此刻看到安宁与其他男人在一起,只怕二人之间的嫌隙更是无法转圜。
跟着齐云舟的侍卫也是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长公主昨日才和将军闹别扭,今日就敢来这马球场玩乐。
长公主是真不怕将军与她和离啊!
齐云舟近前,将二人姿态看的愈发真切。
少女垂眸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双颊染着薄红,像沾了朝露的芍药,说不出的羞怯纯情。
楼月白亦盯着二人的手,眼底满是心疼。
齐云舟的呼吸不自觉沉了几分。
“安宁,”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声音冷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查看伤势的二人俱是微微一怔,抬起头。
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料到他会出现:“云舟?”
楼月白亦看向齐云舟。
四目相对,他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手下意识收紧。
“唔…”
安宁轻呼一声,脸色发白。
楼月白顿时将手松开:“殿下恕罪!”
齐云舟这才发现,安宁手背上那片刺目的红肿。
“你受伤了?”他欺身上前,执起安宁的手腕,周身气压骤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伤的不轻,我送你回府疗伤。”
安宁却未动,只将手腕轻轻一旋,如抽丝般脱开他的禁锢,侧首避开他的视线,声线疏离若隔云端:“小伤罢了,不劳将军费心。”
刚刚还唤他云舟,现在却叫他将军。
齐云舟知道,安宁这是还在生气,气他昨夜撇下她离开。
可他已经让步,说了要亲自送她回府,她却当众拂他颜面。
心头似塞了棉花,有点闷。
齐云舟深吸一口气:“听话,别闹!”
他们终究还是夫妻,纵然他对安宁没有感情,也不该任由她在外面肆意妄为。
楼月白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想到近日京都里的流言,再看齐云舟对安宁的态度,他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齐将军这是做什么?殿下既不愿,强求…未免失了风度。”
气氛凝滞,齐云舟身后侍卫忙不迭开口:“楼公子有所不知,殿下与将军昨日有些误会,正闹性子呢!”
安宁眼波幽幽扫过那名侍卫。
平日里齐云舟待原主冷淡,这些下人自然也看人下菜碟,言语之间对安宁多有轻视。
齐云舟敏锐地捕捉到她那一瞬的黯然,冷冷呵斥:“多嘴!”
侍卫背脊一凉,连忙跪下。
只这一句呵斥,一个眼神,楼月白已窥见几分真相。
眼前这位尊贵的长公主,在这桩婚事里,竟过得如此如履薄冰。
他低笑出声,眼尾漫上几分桀骜不羁的讥诮:“齐将军,果然好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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