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香,送乌洛质子回梅林轩。”安宁垂眸理了理衣摆,声音恢复了长公主的利落,半点不见方才在马车内的软意:“本宫去乾清宫找父皇。”
话音落,她径直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连头都没回一下,仿佛方才在乌洛瑾肩头耍赖、窝在乌洛瑾怀里的人不是她。
怀中的暖意骤然抽离,空落落的触感瞬间漫上心头,乌洛瑾心口像是被轻轻剜了下,不适地蜷了蜷指尖。
指腹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软滑,鼻尖的甜香却已淡了大半。
他望着车帘晃动的缝隙,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嗤笑,眼底的那点异样迅速被冷意覆盖。
呵,果然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妖女。
用得着时便凑过来撒娇耍赖,用完了便毫不留情地甩开,半分余地都不留。
……
乾清殿内静得诡异,连殿外廊下的风声都似被挡在了朱门外,只剩皇帝手中奏折翻过的“簌簌”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反复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侍奉在侧的高公公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锦帕刚触到皮肤就湿了一片。
他不禁又一次看向跪在殿中的男人。
男人墨色朝服沾了些尘土,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那攥紧的拳峰泛着青,终究没藏住紧绷的情绪。
他暗暗叹气:这齐将军也太莽撞了,与长公主成婚才五日,就敢在金銮殿上闹着要和离,简直是把皇上的颜面、皇家的规矩都抛在了脑后。
正暗自焦灼着,殿门忽然“吱呀”一声轻响,带着外头的一丝凉意钻了进来。
皇帝捏着奏折的指尖猛地一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这节骨眼上,竟还有人敢来打扰。
高公公心里“咯噔”一下,慌得连忙往前迈了两步,压低声音就要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话未说完,他刚走到外间,就见来人提着描金食盒,素白的指尖勾着食盒提手,唇角还噙着抹温和的笑,正是长公主安宁。
余下的斥责瞬间卡在嗓子眼里,高公公的眼睛倏地亮了,险些红了眼眶。
太好了,救星总算是来了!
他忙快步凑上前,指尖还攥着湿冷的锦帕,压着声音急道:“殿下!您可算来了!快劝劝齐将军吧,再这么跪下去,皇上的火气怕是要压不住了,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他!”
安宁轻轻颔首,指尖拍了拍高公公的手背以示安抚,声音温软:“本宫晓得的。”
只是,她并非是来劝齐云舟的,相反,她还要帮齐云舟一把。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内殿。
跪在地上的齐云舟闻声抬头,瞥见安宁的身影时,攥紧的拳头猛地又收了收,指节泛白。
昨日被那少年搅起的怒火还在胸腔里烧着,可当他撞进安宁眼底的神色时,眼睫却猝不及防地颤了颤,心口传来一阵隐隐的闷痛。
那目光太复杂了,像揉了碎月的潭水,有他熟悉的眷恋,有藏不住的不舍,还有淡淡的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失望?
她在对自己失望吗?
明明是她先与别的男人走得亲近,明明是她不顾夫妻情分,该失望、该愤怒的人,从来都该是他才对。
他还陷在这混乱的情绪里,安宁却已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御案前。
皇帝见是她,放下奏折,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愠怒:“你还知道来?”
安宁没接话,只笑着将食盒轻轻摆在御案上。
指尖掀开食盒盖时动作恭敬,露出里面温着的两碟精致点心与一盏热茶:“父皇日理万机,还要为儿臣的琐事费神,是儿臣不懂事,该罚。”
皇帝捏着食盒边缘的手猛地顿住,眉峰下意识松开,眼底的愠怒竟淡了大半,只剩明显的错愕。
他指尖摩挲着食盒上的纹路,目光落在安宁垂着的发顶,心里打了个转。
放在平日,这丫头见齐云舟跪在这儿,定要红着眼眶闹上一通,说不准还会摔了东西,可今日竟这般安静,连语气都软得不像她。
这反常的模样,让皇帝心头的责怪瞬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担忧。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放柔了些:“宁儿,你与齐云舟之间,可是闹了什么误会?”
在他眼里,宁儿对不住齐云舟的地方多,当年为了逼齐云舟成婚,宁儿又是堵军营又是绝食,那般痴缠的模样,哪像是会主动伤害齐云舟的人?
如今齐云舟宁可冒着触怒天颜的风险求和离,这里头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安宁闻言,指尖轻轻蜷了蜷,没直接回答,只抬起头时,唇角已牵起一抹苦涩的笑,眼底像是蒙了层薄雾:“没什么误会,父皇,和离是儿臣先提出来的。
齐将军念着夫妻一场,不愿让儿臣担下‘善妒弃夫’的名声,这才自作主张来求您。”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皇帝猛地坐直身子,瞳孔微扩,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不仅是皇帝,跪在地上的齐云舟也猛地抬头,瞳孔震得发颤。
安宁这话是真是假,他比谁都清楚。
可此刻听她将和离的缘由揽在自己身上,他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铁了心要与自己和离。
心口的闷痛愈发清晰,连呼吸都沉了几分,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喘不过气。
皇帝盯着安宁苍白的侧脸,越看越觉得不对,眼中的担忧更浓,语气也急了些:“宁儿,你可是受了委屈?”
话音落,他锐利的目光扫向齐云舟,那眼神冷得像冰,大有只要安宁点个头,就将齐云舟千刀万剐的意味。
安宁连忙摇头,指尖轻轻拽住皇帝的袖口,声音带着点急切的解释:“父皇,您别误会,齐将军对儿臣很好,儿臣没受委屈……”
她尾音故意拉长,顿了顿,缓缓垂下头,乌黑的发丝落在颊边,遮住了大半神色,只余声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儿臣不懂事,这些年一直缠着齐将军,明知他心在战场,却还是用婚事绑着他…
齐将军本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人,却因为儿臣,成了再也不能领兵的驸马,是儿臣耽误了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愈发沙哑,连肩膀都轻轻抖了抖,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觉得满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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