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只觉得伤口边缘先泛起一阵痒麻,跟着就是钻心的疼,顺着血肉往骨头缝里窜。
他扯出个温顺又谦卑的笑,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疼出来的哑:“属下明白,属下无碍的,只要殿下不嫌弃属下失礼就好。”
楼月白攥着药瓶的手又紧了几分,药瓶的棱角硌得指节泛白,连指腹都掐出了印子。
心里有些发胀,一会被明川气的胸口疼,一会被安宁眼底的怜惜酸的呼吸困难,一会又因安宁对自己的维护之言眼眶发热。
他巴巴地凑上前,步子都带着点讨好,眼底的水汽快漫出来,活像只被主人冷落了半宿的小狗狗。
声音里裹着点委屈的颤:“殿下,我…我以为明护卫是您的人,体魄肯定比旁人结实,所以包扎时没敢放轻手脚,只想着赶紧把血止住,没成想…”
话到一半故意顿住,他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眼底的愧疚堆得满满当当,那模样倒显得像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安宁指尖刚要抬,想开口安抚两句,身旁的明川却突然晃了晃。
他猛地低咳一声,指腹下意识捂上唇角,再移开时,指节上已沁出丝刺目的红。
明川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晦暗,快得像夜色里闪过的寒芒。
随即他抬眼,嘴角扯出的笑比哭还涩:“属下知道的,楼公子是一片好心,属下没怪您……是属下没用,连这点小伤都扛不住。”
话音落,他撑着地面慢慢起身,掌心按在青砖上借力,指节泛白,动作发颤得厉害,像阵风就能吹倒。
可即便这样,还是对着安宁和楼月白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得没半分逾矩:“主子,属下皮糙肉厚,不值得您这样费心,莫让属下耽误了您的正事。”
说这话时,他的眸光轻轻扫过茶桌上的弩箭,那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快点说正事吧,别再围着他这点伤浪费时间了,方才楼月白包扎时的力道,他可不想再受第二遍了…
安宁将明川那点小心思瞧得明明白白,却不点破,只在心里暗忖,这护卫果然有趣。
刚被提到她身边的那几日,他还像个没魂的僵尸,半点活气都没有,这才小半个月的光景,他竟学会了争风吃醋,明里暗里顺着她的心意来,处处讨她欢心。
不错,孺子可教也!
比起楼月白这种占有欲极强的纯情小狗来说,明川这种无师自通的男人,不用她费心调教就能明白她的心思,她自然更偏宠几分。
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会争的狗狗,才有肉吃。
她收回目光,坐回软椅时动作从容,只对明川抬了抬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清淡:“你伤得不轻,坐下说。”
“谢主子。”
明川顺势直起身,借着扶桌沿的动作,指尖轻轻搭在桌角,稳稳坐在了安宁身边的软椅上,连半分空隙都没留,直接断了楼月白想凑过来的念头。
他拢了拢衣襟,将渗血的伤口裹得更严实,目光落在茶桌上的弩箭上,声音虽哑,却透着几分清明:“主子,这弩箭上的图腾,属下看着眼熟。”
楼月白眼睁睁看着明川抢了安宁身边的位置,心口的火气像被闷在罐子里,烧得他胸口微微起伏,却偏生没资格发作。
他攥着绷带的指尖瞬间蜷紧,指节捏得发白,绷带边缘被绞出几道褶皱。
只是桌上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正事上,他心里就是有再大的醋意也只能先压下,否则也未免显得太不懂事。
他深吸口气,走到安宁对面的软椅上坐下,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过去盯着弩箭上的图腾,眼底多了几分求知欲:“这图腾,可是有什么讲究?”
“楼公子有所不知。”明川指尖轻轻点在箭杆的图腾上,语气认真:“这图腾是云纹缠鹰,鹰爪抓着的玄铁令,乃是皇家羽林卫的专属标识,寻常人绝不敢用。”
楼月白凑得更近了些,指尖悬在半空没敢碰弩箭,眉头轻蹙盯着图腾,眼底的好奇渐渐转成凝重。
皇家羽林卫牵涉其中,这事显然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
安宁眸光沉了沉,眼角微眯,抬手捻起弩箭,指腹反复摩挲着箭尾的云纹缠鹰,连鹰爪下玄铁令的细微刻痕都没放过。
烛火跳动着映在她脸上,褪去了方才的慵懒,眉峰轻蹙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凝重:“羽林卫归禁军统领管辖,调遣需持先帝亲赐的玄铁符,规矩极严。
这人能拿到刻有此图腾的弩箭,要么是他与羽林卫关系匪浅,要么他本身就是羽林卫中的人,其背后之人,绝不是普通权贵。”
“主子说得是。”明川适时的补充道:“属下追至巷口时,曾与那人交手三招,他出手极有章法,每一招都带着禁军制式武学的规整,显然是自小便受过正统训练。
不仅如此,他绕路时专挑京中的僻静胡同走,对街巷布局熟得像自家后院,显然不是外乡人。”
这番话,基本上彻底坐实了此人就是羽林卫的身份。
雅间里的氛围瞬间沉了下来,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晃着,连呼吸都似比刚才更轻了些。
安宁放下弩箭,指尖捻过方才握箭残留的冷意,指腹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掂量局势的轻重。
她垂眸思忖,眉峰微蹙,烛火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影,掩去了几分情绪。
羽林卫是皇帝亲卫,贴身护持宫闱,所以七夕那晚的杀手认得她,并不奇怪。
可对方的手竟能伸到皇帝眼皮子底下,这渗透之深,远比她最初预想的更棘手,形势显然没那么乐观。
她突然想到书中剧情。
书里曾轻描淡写的提过一段,江淮暴雨,连月不绝,皇帝亲自前往京郊圣安寺向天祈福,祈求太平。
彼时,有一队北疆刺客,混迹在商队中潜入京都,并在那时对皇帝发难。
就是那次混乱,楼月白救了皇帝,从此平步青云,成了朝堂新贵。
可如今细想,哪有那么简单?
北疆人能精准摸到圣安寺,避开层层守卫,分明是有内鬼里应外合,想借此机会杀掉皇帝。
只可惜,那本书满篇都是桑枝枝在几个男人之间的来回拉扯,对朝堂暗流所言甚少,所以安宁并不知道,此事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不过是谁并不重要,她既成了安宁,又已知天机,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此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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