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捏着那沉甸甸的银票,看着贾琮真诚而无丝毫鄙夷的眼神,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眼眶,鼻尖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他再次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琮叔大恩!贾芸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我贾芸这条命就是琮叔的!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琮叔知遇之恩!”
贾琮再次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言重了。这二十两就算是我给你的安家费,好生照顾你母亲。”说完,便带着长随转身离去。
走在回府的路上,贾琮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挥金如土”却能切实帮助他人、收获忠心的感觉,心中竟生出一丝奇异的满足和快乐。这就是掌握资源、并能将其用于恰当之处所带来的力量感吗?
院内,贾芸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母亲。卜氏听完,亦是热泪盈眶,拉着儿子的手反复叮嘱:“芸儿!你这是遇到贵人了!琮叔爷真是菩萨心肠!你定要知恩图报,千万不能忘了今日之恩!记住娘的话,到了琮叔爷身边,莫要总想着自己是侄儿辈,更不能仗着这层关系失了分寸。你要时刻记住,他是东家,你是伙计,本分做事,尽心尽力,把他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妥帖帖,这才是真正的报答!”
贾芸重重地点点头,将母亲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看着手中的银票,心中下定了为贾琮效死力的决心。
贾琮领着新得的两个长随回到荣国府角门。守门的仆役远远瞧见他,虽见他身后两个陌生面孔,但是想起之前那位被生生打断胳膊的同僚,顿时噤若寒蝉,哪里敢有半分阻拦?忙不迭地躬身开门,赔着笑脸目送三人入府。
进了府,贾琮吩咐岁安和岁平在自己院中稍候,自己则径直往王熙凤的院落去。他虽手头宽裕,足以在外为随从购置住处,但眼下自己仍需居于府内,为方便使唤,这两人也只能安排在府中。自己的小院位于内宅,安置男仆多有不便,容易冲撞女眷。而前院仆役的住处分配,乃是由王熙凤掌管,此事还需寻她帮忙。
到了凤姐院,平儿通传后,贾琮走进屋内,只见王熙凤正坐在炕桌旁,对着账本拨弄算盘,柳眉紧蹙,面带懊恼之色。
“琮兄弟来了,”王熙凤抬眼看了他一下,复又低头看账,叹气道,“坐吧。我这儿正烦着呢。”
贾琮依言坐下,笑问:“凤嫂子这是怎么了?何事能让你这脂粉队里的英雄也犯愁?”
王熙凤没好气地合上账本:“还能为什么?府里这账越发难看了!进项就那些,出项却像流水似的,月月亏空,拆东墙补西墙。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般坐吃山空!”她揉了揉眉心,显是极为头疼。
贾琮玩笑道:“嫂子何须忧虑?纵是公中艰难,你自有丰厚的嫁妆私房,再加上味素生意的进项,怎么也穷不到你去。”
提及味素,王熙凤先是得意地一笑,随即笑容又垮了下来,愁容更甚:“快别提那味素了!正因它烦心呢!前些日子,京城里忽然冒出别家也在卖味素,价钱压得低,一下子抢走了近半生意!这还没完,这几日竟又冒出一家!照这样下去,知道这方子的人越来越多,这买卖早晚黄汤!这钱还没挣够呢!”她越说越气,“拢共也就赚了三万多两,分了你一万,我落到手不过两万之数,还没捂热乎呢!”
贾琮闻言,却浑不在意地笑道:“我当什么事。这味素的方子本就简单,当初拿出来,本就是为了快速攒些本钱,就没指望它能长久独门下去。嫂子放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买卖黄了,咱们再做别的便是。”
王熙凤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也顾不上算账了,急忙凑近问道:“再做别的?什么好买卖?快说与嫂子听听!”她此刻眼里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贾琮见她这副财迷模样,心下觉得有趣,故意拿乔,身子往后一靠,摆出一副傲娇姿态,拖长了调子:“哎——这肩膀坐得有些酸了,要是有人能给好好捏捏……这腿好像也不太得劲……”
王熙凤一愣,随即啐了一口,笑骂道:“好你个猢狲!竟敢支使起我来了!”话虽如此,但她一想到能赚大钱,竟真个站起身,走到贾琮身后,伸出那双保养得极好、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当真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
贾琮本是开玩笑,万万没想到王熙凤竟真的动手,一时也愣住了。感受着肩上那恰到好处的力道和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细腻触感,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贾琮不由得心猿意马,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王熙凤按完肩膀,又绕到前面,半蹲下身替他捶腿。贾琮更是心跳加速,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低垂的脖颈和专注的侧脸上。
就在这时,帘子一响,平儿端着新沏的茶走了进来。一抬眼,正看见自家奶奶蹲在地上给琮三爷捶腿,琮三爷则一脸享受的模样,殊不知贾琮此时内心正紧张着呢!平儿吓得手一抖,茶盘差点摔了,她慌忙低下头,一句不敢多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严实了。
被平儿这么一打岔,屋内的暧昧气氛瞬间荡然无存。王熙凤也回过神来,猛地停下手,站起身,脸上飞起两抹红霞,自己也觉得方才的举动太过逾矩,有些讪讪的。
贾琮心中直呼可惜,但也不好再让她继续,只得干咳两声,坐直了身子。
王熙凤理了理衣裙,强作镇定,追问道:“好了,人也给你伺候了,快说,到底是什么好生意?”
贾琮却卖起了关子,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嫂子且再等两日,自然知晓。保管是桩大买卖,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王熙凤气得跺脚,不依不饶地追问,但贾琮咬死了不肯说,只让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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