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掠过断灵谷时,靳谦第一次觉得东荒的风是暖的。谷底的碎石在云层下泛着灰白,像撒了把被太阳晒旧的碎盐,两边的山壁陡得直插云霄,缝隙里挂着的枯藤被风扯得笔直,发出 “呜呜” 的响 —— 不是尖锐的啸声,更像东荒老人们坐在门槛上哼的调子,慢腾腾的,带着点舍不得。
他趴在船舷上往下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上的玄铁护心镜,王铁匠打的这块铁还带着点余温,硌在掌心很实在。谷底偶尔闪过的淡绿光点,是灵草在稀薄的灵气里挣扎着冒出来的,叶子小得像指甲盖,却倔强地绿着,像极了他十六年里见过的东荒人 —— 李婶为了给女儿治病,天不亮就去后山采草药;张爷爷腿脚不利索,还坚持帮村里人看林子;就连最害羞的二娃,都敢拿着野栗子追着影杀者扔。
“这断灵谷,是东荒和中洲的界碑。” 陈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的五行定位盘指针稳了些,淡绿的光映在脸上,“我第一次过这儿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还以为过了谷就是另一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东荒的样子了。”
靳谦回头看他,陈云的折扇上还沾着点刚才截杀时的黑毒汁,已经干成了淡黑色的印子。“陈师兄那时候,也像我一样,带着很多东荒的东西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包袱,里面塞着张奶奶的布鞋、李婶的解毒丹,还有二娃的野栗子,每一样都裹得严严实实。
陈云笑了,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陶哨,哨身上刻着颗星尘砂的图案:“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东荒西漠的陶土做的,吹起来能引星尘砂。我带了五年,走到哪都揣着。” 他把陶哨凑到嘴边吹了声,调子清越,竟和谷底的风声合在了一起,“东荒的东西,带着念想,不管走多远,都像没离开似的。”
靳谦心里一动,刚想说话,指尖的万象戒突然烫了下 —— 不是平时融合奇物的温吞热,是带着点急切的灼,戒面上的纹路亮了起来,银灰色的刻痕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像条小蛇,直直指向谷底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 柳清月也凑过来,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敷了药,缠着白布,“是戒指出问题了?”
“不是,是空间波动。” 陈云的眼神变了,他凑到靳谦手边,盯着戒纹的方向,“断灵谷是灵气交界带,藏着很多空间节点 —— 就是空间能量聚集的地方,能引动空间异能者的共鸣。你这万象戒,是在帮你找节点。”
靳谦赶紧集中精神,跟着戒纹的指引往谷底探 —— 意识里突然 “亮” 了,像开了扇小窗,能 “看” 到谷底深处有个淡银色的小漩涡,正慢悠悠地转着,周围的空间能量像水流似的往漩涡里淌。他试着伸出意识去碰,刚碰到漩涡边缘,能量就 “哗啦” 一声散了,像被谷风冲碎的雾。
“别急,这节点的能量散得快,得用奇物稳住。” 柳清月递过来风鸣晶,淡青色的晶球在她手里泛着光,“用风劲裹住能量,你那地脉灵珠的气能定住漩涡,试试。”
靳谦接过风鸣晶,指尖刚碰到晶球,就想起昨天老鬼说的话 ——“空间能量不是外来的,是跟你的精神力缠在一起的,你把它当朋友,别当敌人”。他深吸一口气,把风鸣晶的风劲往万象戒里引,淡青色的气流顺着戒纹往下走,慢慢缠上意识里的银色漩涡。
可刚缠上,漩涡就晃了晃,又要散。靳谦心里有点急,额角渗出薄汗 —— 他想起影杀者的毒刃,想起血牙的火核刀,想起暗夜盟要把虚空虫族引到东荒的阴谋,要是连个空间节点都控不住,怎么去五行遗迹保护大家?
“别硬拼,想想你为什么要控它。” 陈云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砸在靳谦心里,“你不是为了变强而变强,是为了护着东荒的人,护着那些给你布鞋、给你护心镜的人。把这份念想融进异能里,试试。”
靳谦愣了下,手指下意识地摸向怀里 —— 先是阿尘的木牌,黑褐色的木头贴着胸口,温温的;再是张奶奶的布鞋,鞋头塞着的艾草碎末从针脚里漏出来,沾了点在指尖,带着淡香;最后是李婶的百草解毒丹瓷瓶,瓶底的小字 “遇火毒可加倍服” 还清晰着。
这些念想像股暖流,顺着指尖往万象戒里淌。他再次伸出意识,这次没急着裹能量,而是慢慢跟着银色漩涡转 —— 风鸣晶的风劲像温柔的手,轻轻托着能量,地脉灵珠的淡金色气则像锚,把漩涡定在原地。转了两圈后,漩涡突然收缩,“嗡” 的一声,淡银色的光裹住了周围的空间,竟把原本分散的能量叠在了一起,像把散开的布折成了方块。
“成了!是空间折叠!” 柳清月的声音带着惊喜,她指着谷底,“你看,节点周围的空间都变密了!”
靳谦往谷底看,刚才还散着的淡绿光点,现在竟聚成了团,像颗小灯笼。他试着用意识引了下折叠后的能量 —— 身体突然轻了,像是踩着云,原本要耗一半精神力的瞬移,现在只觉得指尖轻轻一动,人就从船舷边移到了船头,连点晕乎的感觉都没有。
“空间折叠能把你要瞬移的距离‘折短’,以后再用异能,不仅快,还省劲。” 陈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你这感悟,比练一百次都管用 —— 异能跟心意通,你心里装着要守护的人,异能就会跟着强。”
靳谦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风鸣晶的淡青光,心里突然亮堂起来。以前他总觉得东荒贫瘠,灵气少,是困住他的地方,可现在才明白,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草、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底气。王铁匠的护心镜不是铁,是牵挂;张奶奶的布鞋不是布,是盼头;李婶的解毒丹不是药,是心意。这些东西藏在他的包袱里,融进他的异能里,比任何奇物都管用。
飞舟慢慢飞过断灵谷,东荒的土地在脚下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了片淡绿色的影子,被云层遮住了。靳谦站在船头,望着中洲方向 —— 那里的山脉更绿,灵气更浓,却没有东荒的风里那股松针混着艾草的味道。
“想东荒了?” 柳清月走过来,递给他个烤红薯,是早上村民塞的,还带着点温,“等解决了暗夜盟,我们还能回来。”
“嗯。” 靳谦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很,是东荒的味道,“我以前总想着离开东荒,去中洲找更好的奇物,现在才知道,最好的奇物,早就藏在东荒了。”
陈云笑了,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你能想通就好。奇物再厉害,不如人心暖。我们去五行遗迹,不是为了抢奇物,是为了护着这些心意,护着像东荒这样的地方,不让它们被暗夜盟毁了。”
靳谦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手里的空间匕首轻轻晃了晃,刀身的淡金色纹路亮了 —— 是地脉灵珠在呼应他的心意。他抬头望着远处的五行山,山峰像五根手指,稳稳地立在云层里,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他紧张。
他知道,前面还有影杀者的埋伏,还有暗夜盟的主力,还有虚空虫族的威胁,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包袱里装着东荒的温度,他的异能里藏着东荒的韧劲,他的心里装着东荒的人。
断灵谷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带着离别的凉。靳谦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对着五行山的方向,在心里悄悄说:等着我,我会护好东荒,护好所有我想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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