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一怔,瘴气?这是啥子气?他们以前在沙州生活那么些年,从来没听过劳什子瘴气。
纳闷归纳闷,可一个个动作却是不慢,郑林抱起媳妇就跑,但铁牛婶这儿,王星兄妹俩力气小,王铁牛又不见踪影,还是村子里几个妇人抬走的。
一直到跑离林子数十尺远,才停下脚步。
郑林抹了把脸上的汗,“绾绾,现在这儿可成?”
“先把嫂嫂和铁牛婶放下来吧。”陆绾绾点头,大拇指弯曲扣在二人人中,用力一掐。
“哎唷!”二人吃痛转醒,一头雾水望着四周围着的一圈人。
“我这是咋地了,咋躺地上了,刚不是摘蕨菜么,我们正找着一片长得又多又长的地儿,采了大半篓子呢……”
“你放心,蕨菜都在,没丢。”郑林握住妇人的手,声音中还带着几分颤。
郑村长见状,也稍稍放下心,又转向一旁的少女,“绾绾,你方才说得瘴气是怎么一回事?”
“瘴气,通俗说来,是动植物腐坏后产生的一种气体,这儿地势特殊,腐坏之气出不去,便在林子里形成一处瘴气。
也因此,林子里的蕨类长得尤为茂盛。
不过,幸亏这处的瘴气不是很浓,嫂嫂和铁牛婶吸入的不多,昏迷后便容易转醒。”陆绾绾缓声道。
众人似懂非懂,却是不敢再在此处过多逗留,连忙拾掇行囊、野菜朝山下走去。
陆绾绾落在后头,回身朝林子尽头望去,一处狭长近乎看不到尽头的山脉映入眼帘,似自北向南贯穿整个安州府。
又一日后,郑家村队伍整整齐齐停在山下。
不远处,便是安州府府城。
这时,距离离开兴元府过去一个月零九天,距离从沙州府出发已经整整四个半月,他们一路走,从严冬腊月走到阳春三月。
可此刻,一个个望着掩映在薄雾中的城墙,却是迟迟未动。
直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声混着蹄声悄然响起,“听说入城是要排队的,各位叔伯婶婶们不走,我们可就抢个先了……”
“排队?”众人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害怕,撒丫子跟在牛车后头跑。
待跑到城门前空地,果不其然,两条队伍从城门口排出,一队径直排到官道上,一队只其一半,但加起来看,足足上千人之多,队伍前头,更是喧腾吵闹得紧。
“这,这安州府是允咱们灾民入城?”
郑家村人望着队伍里一个个破衣烂衫的灾民,激动得都有些结结巴巴,“咱们现在只要排在这后头就行了吧?”
声音之大,引得坠在队伍后头的灾民转过头来瞧。
“你们要想喝粥就排我们这队,要是入城落户就排旁边那队。”
“喝粥?”郑家村人舔了舔唇,又不自觉耸耸鼻子,恰逢两三个领到粥的灾民从旁边走过,香甜味儿引得大家疯狂吞咽起口水。
连陆绾绾身后背篓的雪球都探出个脑袋瞧。
喝粥?!它要喝粥!!!
吃一个月的草,猫肠子都要吃绿了!
陆绾绾将雪球按回背篓,视线从风化的城墙转向城门高悬的‘安州’牌匾,当然,她只认得第一个‘安’字,至于‘州’,是认不得的,她还没学到那儿。
但从全文盲到半文盲的蜕变,依旧是欢喜的。
先前开口的灾民见郑家村人神色,早已见怪不怪,“史家大小姐菩萨心肠,一连施粥两个月,全是白花花的大米粥,里头还放了猪大骨一块熬,我们这些进不去城的便是靠这肉粥活下来的。”
“进不去城?”郑村长一下抓住话中重点,“老兄这话是何意?”
老人叹口气,“进城落户可是要交银子的,交不出银子的自是就进不了城,只能在外头靠这白粥,挖些野菜填肚子。”
郑家村人听得这话,心头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老兄,进城落户要多少银子?”
只见老人伸出四根手指,“凡是能喘气的,不管男女老少,统统四两银子一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郑家村人满心欢喜一瞬间被浇了个干净。
“四两银子一个!!不过是落个户,咋就要收恁多的银子?”
“我们逃荒前都没这个家底,更别提现在,安州府弄这一招,分明就是不让我们进城啊!”
“一人四两银,一家五六口人就得二三十两,人数多的更得大几十两,我们上哪儿弄这么些银子?”
“要早知道是今日这样,真不如在沙州的时候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白白走了四个半月,一双脚全走烂了……”
众人越说越委屈,连平日流血流汗不吭声的汉子,此刻也哭出了声。
陆绾绾蹙眉,朝城门口瞧去,安州府官府这般行事,确实不像是愿意接纳灾民的样,可他们人走到今日,不入安州,又能去哪?
一阵心思翻覆之下,忽地觉察出几分不对。
“敢问老叔,既然安州府收四两银子一个,为何排队落户的灾民还有这么多?”
身旁的郑家村人听得这话,哭声微微一顿。
对啊,大家都是逃荒来的,他们出不起这么些银子,难不成其他灾民就能出得起了?
“嗐!”老人抬手指指喧腾的城门口。
“出不起落户费的,只要家里剩着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可以到陈家庄子当三年佃户,出一个抵一个,出两个,便不用交落户银子。”
郑家村人听得这话,凉透的心又悄然回温不少。
旁的没有,可这男丁,他们却是不缺啊。
寻常种田,加上去外头寻活计,从年头忙到年尾也不过二两银,如今帮陈家庄子干三年活,就能免去一家人的落户银子,这笔账绝对不亏。
“等等!”柳氏却是心头坠坠,忙将老人拽住。
“你方才说,这家里有十五岁以上男丁的,可以去当佃户抵落户银子,可家里没男丁的,又没银子的,要怎么进城?”
老人掀开眼皮,瞧了瞧柳氏,又瞧瞧她身旁的小荷,幽幽叹了口气,“没男丁,又没银子的,只要狠得下心,将小娃娃卖给花姐,底价起码四两银子。”
“卖给花姐?”柳氏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谁是花姐?”
老人转过身,“呶,城门口右边,那顶朱红色马车里,坐着的就是花满楼的人,花姐是花满楼的老鸨,今日正好在。”
“什么?!竟是要卖到楼子里!”柳氏面色一变。
一旁的小荷身子瑟缩,忙不迭牵紧妇人的手。
就在这时,朱红色马车车帘缓缓掀开,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红戴绿、满脸脂粉的女人,她在灾民中逡巡一番,随即,勾唇朝郑家村队伍方向走来。
明明是三月天,可她一身轻薄纱裙,风光半露。
引得一路的灾民纷纷扭过头来看,像是一只只吊长脖子的大鹅,一时间,空气中热气同醋意翻涌。
花姐丝毫不在意,一路款款走到老郑家面前才停步,笑吟吟道:“这两个小姑娘底子不错,大的十两,小的十五两,以后便跟花姐回去吃香喝辣,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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