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潇南小姐吗?您好,我是韩彻先生的父亲,韩卫国。”
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男声,像一块冰投入温水中,瞬间冻结了林潇南周遭的空气。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缩紧。
韩彻的……父亲?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
巨大的震惊和不安瞬间席卷了她,让她一时失语,喉咙发紧。
“林小姐?”对方似乎没听到回应,又唤了一声,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阿、阿姨叔您好!”林潇南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和变调,“我是林潇南。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冒昧打扰了。”韩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听说你最近和韩彻在一起?”
林潇南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渗出冷汗:“……是的。”
“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林小姐,有些情况,我认为你应该了解清楚。”
林潇南屏住了呼吸,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韩彻的工作性质,你应该知道。危险,不稳定,随时可能出任务,甚至……”韩父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受伤,或者更糟。”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潇南的耳朵里。她想起不久前他那次触目惊心的伤,想起电话里惊心动魄的背景音,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他还年轻,冲动,考虑事情可能不够周全。”韩父继续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是对儿子的维护还是别的什么,“他选择这条路,我们做父母的拦不住。但有些责任和后果,不是一时冲动就能承担得起的。”
“他还记得李薇吗?”韩父忽然问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林潇南一愣:“……谁?”
“他以前在军校时的同学,后来也分了手。”韩父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那姑娘一开始也觉得能等他,能扛住。后来呢?不到一年,受不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是走了。走的时候闹得很难看,说后悔把最好的年纪浪费在等待和恐惧里。”
林潇南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冷却下来,手脚冰凉。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决心,林小姐。”韩父的声音听起来甚至称得上语重心长,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有些选择,一旦错了,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韩彻的脾气像我,倔,认死理。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他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你是个好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必要把未来押在一个不确定的、甚至可能让你一直担惊受怕的人身上。”
“这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但作为父亲,我觉得有责任让你在做出决定前,了解最现实的情况。免得将来……后悔。”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林潇南握着手机,手指冰凉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回响着那些话——“危险”、“不稳定”、“受伤”、“更糟”、“李薇”、“后悔”……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她本就因为韩彻的工作而始终悬着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冒犯的难堪席卷了她,让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林小姐?”韩父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潇南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干涩发颤:“……谢谢叔叔告诉我这些。我……我知道了。”
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就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潇南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和韩彻的关系,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是这样的……需要被“提醒”和“规劝”。
原来,他父亲认为她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承担不起未来的沉重。
那韩彻呢?他也是这样想的吗?所以之前才会那样推开她?那个李薇……又是怎么回事?
各种混乱的念头和尖锐的猜测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心乱如麻,呼吸困难。
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冰冷的绝望和无助,再一次攫住了她。
为什么……只是想好好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
就在她被负面情绪彻底淹没的时候,宿舍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韩彻回来了。
他推开门,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看到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的她,脚步猛地顿住,眉头瞬间锁紧。
“怎么了?”他大步走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
林潇南猛地抬起头。
通红的眼眶,苍白的脸色,和那双盛满了泪水、带着茫然和受伤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撞进韩彻的视线里。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谁欺负你了?”
林潇南看着他焦急而冷厉的脸,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决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声音破碎不堪,语无伦次:
“你爸爸……你爸爸打电话给我了……他说……他说你很危险……说我会后悔……还有李薇……她是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扛不住……你是不是也会不要我……”
她哭得浑身发抖,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兽,紧紧抓着他,仿佛一松手就会坠入深渊。
韩彻的身体猛地僵住。
父亲?李薇?
他的眸色骤然变冷,眼底掠过骇人的戾气,但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胡说八道!”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别听他瞎说!”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剧烈的颤抖:“没有李薇!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
“那我呢?”林潇南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执拗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受不了……会像她一样走掉?”
韩彻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疼得厉害。他父亲那些话,像最锋利的刀子,不仅伤了她,也再次挑起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不安和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林潇南,”他叫她的名字,目光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看着我。”
林潇南抽噎着,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我再说最后一次。”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像是在她心上刻下烙印,“我的事,别人说了不算。你行不行,我说了算。”
“我觉得你行,你就比谁都行。”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坚定:“除非你自己说不要,否则,谁也撵不走你。听懂了吗?”
林潇南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认定。
他父亲那些冰冷的话语,在他这番斩钉截铁的话面前,忽然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是啊。
别人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信她。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懂了。”
韩彻似乎松了口气,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交融。
“以后他的电话,不用接。”他声音低哑地命令。
“嗯。”
“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极其生硬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承诺:“我爸那边……我会去说。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林潇南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又软又涨。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埋进他带着寒气的胸口,闷闷地说:“……其实他也没说错。”
韩彻的身体微微一僵。
林潇南抬起头,看着他,眼睛还红着,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清澈和认真:“你是很危险。我也确实会害怕。”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但我害怕,不代表我就不能站在你这边。韩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选择你会面对什么。”
“我不会走。”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发誓,“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不需要我了。”
韩彻死死地盯着她,黑眸深处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猛地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慌,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情感。
他像是要通过这个吻,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的决心,也将自己所有的不安和承诺,都倾注其中。
林潇南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近乎掠夺的吻,却没有挣扎,反而生涩地回应着他。
良久,他才松开她,呼吸急促,额头相抵,黑眸深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记住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话是你说的。”
“嗯。”林潇南脸颊绯红,气息不稳,却用力点头。
韩彻看着她红肿的唇瓣和依旧湿润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心里那座因为父亲电话而骤然冰封的角落,终于一点点融化,被一种更汹涌的、踏实的情感所取代。
他再次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饿不饿?”他问,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搂着她的手臂依旧收得很紧。
“……有点。”
“换衣服,出去吃。”
“好。”
这件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虽然凛冽,却并未真正冻结什么。反而像一次淬火,让某些东西变得更加坚韧。
之后的日子,韩彻的父亲果然没有再打电话来。韩彻也似乎更加忙碌,但无论多晚回来,他总会先确认她在不在,状态好不好。
林潇南没有再过多地去想那些令人不安的话。她把更多精力投入学习和生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配站在他身边。
转眼元宵快到了,这天下午,林潇南正在宿舍里看书,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韩彻忘了带钥匙,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人——
韩彻的母亲。
韩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带着热情却略显局促的笑容:“潇南啊,没打扰你吧?”
林潇南彻底愣住,大脑一时宕机:“阿、阿姨?您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韩母身后,没有看到韩彻的身影。
“快过完年了,我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送点年货。”韩母笑着挤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目光快速地在宿舍里扫视了一圈。
当看到房间里明显多出来的女性用品,衣柜里挂着的女式衣服,书桌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杯子,还有床头那个格格不入的柔软抱枕时,韩母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小彻呢?没在啊?”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他……他好像去训练了。”林潇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阿姨您快坐,我给您倒水。”
“不用忙不用忙!”韩母拉住她,亲热地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哎哟,好像瘦了点?是不是小彻那臭小子没照顾好你?我就知道他粗心大意!”
林潇南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笑着:“没有没有,他挺好的……”
“好什么好!跟他爸一个德行,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韩母嗔怪道,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歉意和讨好,“潇南啊,上次……他爸那个电话,你别往心里去啊!那个老顽固!脑子轴得很!我已经骂过他了!”
林潇南没想到韩母会直接提起这件事,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事的阿姨,叔叔……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什么!他就是老糊涂!”韩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小彻那孩子,性子倔,像他爸。但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既然认准了你,那就是你了。你别怕,有阿姨在呢,他爸那边,我去说!”
韩母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林潇南的心田,驱散了之前因为那通电话而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和委屈。
“谢谢阿姨……”她鼻子有些发酸。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韩母笑得眼睛弯弯,又从带来的大袋子里往外掏东西,“来来来,看看阿姨给你带什么了?这都是我亲手做的腊肉香肠,还有年糕,你们年轻人爱吃的那种零食……对了,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林潇南手里:“压岁钱!拿着!”
林潇南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红包,吓了一跳,连忙推拒:“阿姨,这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必须拿着!”韩母强行把红包塞进她口袋里,语气不容拒绝,“这是规矩!第一次在家里过年,都得有压岁钱!不然不吉利!”
第一次在家里过年……
林潇南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原来,这就是被长辈认可和接纳的感觉吗?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韩母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自己也有些动容,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小彻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林潇南靠在韩母温暖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害怕的泪水。
而是温暖的,安心的,充满了归属感的泪水。
原来,一切都在悄悄变好。
原来,冰冷的寒冬深处,真的孕育着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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