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下的阴影仿佛有温度,灼烧着林潇南的皮肤。韩彻的气息近在咫尺,那句“我要的不是这个”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几乎能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皂荚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捏着检查纸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纸张边缘被攥得皱成一团。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什么,或者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时,韩彻却猛地向后退开一步。
距离瞬间拉开,夜晚的凉意重新涌来,让她打了个激灵。
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暗涌,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检查放地上。”他的声音恢复了命令的口吻,甚至比白天更冷,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明天训练别迟到。”
说完,他竟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看台阴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教官宿舍楼的方向。
林潇南背靠着冰冷的水泥柱,愣了很久。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心脏还在狂跳,腿有些发软。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毫无意义的检查,慢慢蹲下身,将它放在了地上,用一块小石子压住。
站起身时,脸上依旧滚烫。刚才那一刻的韩彻,陌生得让她害怕,却又莫名地勾动着某根心弦。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军训照常。
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韩彻变得更加严厉,甚至可称苛刻。他不再单独针对林潇南,而是无差别地施加着高压。整个队伍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人人自危。
更让林潇南感到不适的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其他女生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好奇、探究、嫉妒、甚至隐隐的排斥。休息时,原本几个会和她搭话的女生也刻意避开了她,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她走近便立刻散开。
一种无形的隔阂悄然形成。
中午在食堂,她独自坐在角落吃饭。旁边一桌几个女生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肯定是真的,不然怎么会突然闹这么大?” “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这么有手段……” “听说教官都被叫去谈话了……” “嘘……她过来了……”
议论声在她经过时戛然而止,只剩下意味不明的沉默和打量。
林潇南端着餐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她心里那根刺越扎越深。
下午,训练场边来了几个穿着不同军装、神色严肃的军官。他们站在远处,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扫过训练中的队伍,尤其是在韩彻和林潇南之间停留。
韩彻的脸色比平时更冷,口令简短锋利,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尺子量出来的,但也僵硬得毫无温度。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训练内容是跨越障碍墙。一座近两米高的木质高墙,需要助跑后借助冲力翻越。
对身高腿长的男生来说不算太难,但对林潇南而言,这几乎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前面几个女生勉强爬上去,也多是靠上面的同学和韩彻在墙顶拉一把才成功。
轮到林潇南。
她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手指勉强够到墙顶边缘,但根本无法支撑身体向上攀爬。脚尖在粗糙的墙面上徒劳地蹬踹了几下,身体重重地滑落下来,摔在沙坑里,激起一片尘土。
手掌和膝盖被磨得火辣辣地疼。
“再来!”韩彻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林潇南咬咬牙,爬起来,再次助跑,起跳,失败。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都摔得更重。迷彩服沾满了沙土,手掌擦破的地方渗出血丝,混着沙子,狼狈不堪。
队伍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露出不忍的表情,但也有人带着看戏的漠然。
韩彻就站在障碍墙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次次摔下来,一次比一次狼狈。他的眼神深得像潭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报告教官!她不行就算了呗!”队伍里有个男生忍不住喊了一声。
韩彻一个冷眼扫过去,那男生立刻噤声。
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刚从沙坑里挣扎着站起来的林潇南,声音平稳却残酷:“当敌人追到你的时候,会因为你不行就放过你吗?”
林潇南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沙土从额角流下,眼睛里却憋着一股不肯服输的狠劲。她胡乱用胳膊抹了一把脸,再次看向那座高墙。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后勤的老师匆匆走过来,拦住了正准备再次下令的韩彻,神色严肃地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韩彻接过信封,拆开,快速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那一刻,林潇南清晰地看到,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骤然绷紧,下颌咬合肌微微凸起。捏着信纸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还站在沙坑里、浑身狼狈的林潇南。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怒的、极度冰冷的失望。
整个训练场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极其不寻常的低气压。
韩彻将信纸狠狠攥进手心,一步步走到沙坑边,停在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寒意:
“林潇南,”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对着整个队伍厉声道:“原地休息十分钟!”
然后,他攥着那封信,大步朝着那几个军官的方向走去,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板。
林潇南独自站在沙坑里,浑身冰冷。手掌和膝盖的疼痛早已麻木。
她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但她知道,那一定和自己有关。
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刺人,充满了各种猜测和审视。她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那座她物理上无法翻越的障碍墙,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隐喻,横亘在她和某种模糊的可能之间。
而此刻,一种更冰冷的、名为现实的墙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她四周垒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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