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潇南是在一种甜蜜的焦灼中度过的。“下周”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期待的涟漪。上课、吃饭、去图书馆,她做着一如既往的事情,却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每一个平淡的日常都因为那个即将到来的约定而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规划:那天要穿哪条裙子?要不要去校门口那家他很喜欢的烧鹅店提前订个位子?他来了能待多久?无数个细小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让她时不时就会走神,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一抹微笑。
同寝室的女孩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尤其是经过那晚“酒后吐真言”之后,她们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心照不宣的调侃和好奇。
“哎哟,咱们潇南最近这气色,真是越来越水灵了!”张晓一边对着镜子涂口红,一边打趣。
李莉推推眼镜,从书本后抬起头,幽幽地补刀:“那叫相思滋养。没看人家一天看八百遍手机吗?就等‘那位’的消息呢。”
王萌则直接凑过来,搂住林潇南的肩膀,笑嘻嘻地问:“快说说,‘下周’到底是哪天下周啊?我们都等着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我们潇南迷成这样?”
林潇南被她们闹得脸红,心里却是甜的,她含糊地应付着:“哎呀,就是下周嘛……等他来了……再说……”
日子就在这种隐秘的期待中,一天天爬行。
终于,熬到了周五。按照约定,就是明天了。
一整天,林潇南都有些心神不宁。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回到寝室,她把本来已经足够整洁的书桌又仔细收拾了一遍,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熨烫平整,挂在床头,甚至偷偷喷了一点自己最喜欢的淡淡香水。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频频望向安静的手机。
他……明天几点会到?会开车来吗?会不会临时有任务来不了?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滚,让她坐立难安。
直到晚上九点多,手机屏幕才终于亮起。是韩彻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洁:
【明天中午到。校门口等你。】
短短八个字,却像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焦躁不安的心绪。巨大的喜悦和踏实感涌上来,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
她捧着手机,反复看着那行字,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她飞快地回复,觉得一个字太单薄,又加了一句,【我等你!】
那边回了一个【嗯】。便再无下文。
但这对林潇南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知道,他一向如此,言出必行。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梦里都是阳光明媚的味道。
第二天,林潇南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洗漱,换上那身精心挑选的连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难得地化了个淡妆。
“哇哦!这是要去约会吗?”张晓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废话,当然是等她的‘硬嘴唇’啦!”李莉笑着接话。
连一向文静的王萌也忍不住笑道:“潇南今天真好看。”
林潇南被她们说得脸颊绯红,心里却像揣了只快乐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快中午,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校门口。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心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临近而逐渐加速。
每一辆驶近的黑色越野车都会让她的心提一下,又随着不是他而缓缓落下。
就在她踮着脚,又一次张望时,那辆熟悉的黑色吉普车,终于沉稳地驶入视线,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打开,韩彻下了车。
他今天没穿制服,一身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衬得身姿越发挺拔利落。短发清爽,眉眼间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的痕迹,但那双黑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精准地锁定,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仿佛在确认什么。
林潇南的心脏像是瞬间被填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安心感让她几乎要小跑过去。她克制住冲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阳光落在他肩头,也落在他深邃的眼底,似乎融化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小包。
“等久了?”他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林潇南摇摇头,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刚出来一会儿。”
她的脸颊因为兴奋和日晒泛着自然的红晕,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和一点点羞涩。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清新又惹眼。
韩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才移开视线,拉开副驾的车门:“上车。”
“嗯!”林潇南弯起嘴角,乖巧地坐进车里。
车内依旧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荚清香,混合着阳光和皮革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熟悉和安心。
韩彻绕回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想吃什么?”他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都可以!你定就好!”林潇南的心情好得冒泡,吃什么都觉得是美味。
韩彻侧头看了她一眼,被她那毫不掩饰的快乐情绪感染,冷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嗯。”
他没有开去太远的地方,而是选了大学城附近一家评价不错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静,有独立的包间。
点完菜,服务员退出去,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短暂的安静下来,林潇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纸巾,偷偷抬眼看他。
韩彻正拿着茶壶给她倒水,动作自然流畅。他似乎瘦了一点,下颌线更加分明,但精神看起来很好。
“你看我干嘛?”他忽然开口,没有抬头,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林潇南像是做坏事被抓包,脸颊一热,慌忙低下头,小声嘟囔:“……没干嘛。”
耳边传来他极低的一声轻笑,很短促,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她的心尖。
她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看着他:“你……最近忙吗?”
“老样子。”他把倒好的水推到她面前,言简意赅。
“训练累不累?”
“还行。”
“手……好了吗?”她记得他之前击打沙袋受的伤。
韩彻抬起那只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处还有淡淡的痕迹:“早好了。”
他的回答总是这么简洁,但林潇南却一点也不觉得被敷衍。她知道,这就是他表达的方式。他能来,能坐在她对面,能回答她的问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应。
菜很快上来了,都是些家常却精致的菜式。韩彻习惯性地把她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
吃饭的时候,他的话依旧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潇南在说,说着开学的新鲜事,说着寝室的趣闻,说着那晚她们怎么“套她话”。
说到兴起处,她眼睛弯弯,嘴角沾了点酱汁都浑然不觉。
韩彻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眉飞色舞、鲜活灵动的样子,黑眸深处是一片沉静的、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拿起一张纸巾,很自然地伸过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痕迹。
指尖温热,带着轻微的粗糙感,触碰到她的皮肤。
林潇南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微微一僵,脸颊瞬间爆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睁大眼睛看着他。
韩彻的表情却很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收回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平淡:“吃你的。”
林潇南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乖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觉得米粒都带着甜味。
吃完饭,韩彻结账。走出餐馆,午后的阳光正好。
“下午有事吗?”他问她。
林潇南摇摇头:“没有课。”
“那走走?”他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个不大的市民公园,绿树成荫。
“好呀。”林潇南求之不得。
两人并肩走在公园的小径上。春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们依旧没有太多交谈,但那种沉默却不再令人不安,反而有一种静谧的温馨。偶尔手臂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
走了一会儿,在一处人少的湖边长廊坐下。
湖水波光粼粼,偶尔有鸟儿掠过水面。
林潇南看着湖面,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温热气息和令人安心的存在感,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她悄悄地把手放在身侧的石椅上,小手指微微动了动,试探地,碰了碰他放在椅面上的手背。
韩彻的手动了一下。
就在林潇南以为他会避开,或者干脆握住时,他却只是翻过手掌,用掌心,轻轻覆盖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他的手掌很大,温暖而干燥,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守护。
林潇南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被一股暖流包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动,只是任由他握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阳光暖暖地照着,湖风轻轻吹着,两只交叠的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诉说着比千言万语更动人的情愫。
这一刻,时光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
所有的等待和思念,在掌心相贴的温暖里,都有了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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