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户市某栋不起眼的商业楼地下,隐藏着组织众多秘密实验室之一。这里的空气常年保持着恒定的低温,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试剂气味。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着的各色仪器指示灯,构成了这里的主色调。
宫野志保,代号雪莉,正站在主实验台前,专注地观察着显微镜下的细胞样本。她穿着标准的白大褂,茶色的短发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烁着对研究本身的纯粹专注。
轻微的电子音响起,实验室的气密门滑开。
志保没有立刻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清冷:“数据报告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就好,我稍后处理。”她以为是来送日常实验数据备份的工作人员。
一阵轻快却并不突兀的脚步声靠近,伴随着一股淡淡的、与实验室格格不入的甜点香气。
“是我哦,志保。”
志保操作显微镜的手微微一顿,这才抬起头。看到来人是星野葵时,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真实的暖意。
星野葵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与这里冰冷严肃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她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可爱裙装,而是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休闲服,但依旧难掩其容貌的亮眼。
“小葵姐?”志保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工具,“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点……”通常不是她的访问时间,而且最近并没有什么需要她们直接对接的任务。
“刚好在附近‘处理’了点小事,顺路过来看看你。”星野葵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给你带了杯户中央医院那家很有名的芝士蛋糕,听说他们家的甜品师是从法国回来的。”
她走到旁边的休息区,自顾自地打开纸盒,里面果然是一块看起来极其诱人的烤芝士蛋糕。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罐黑咖啡。
“休息一下?”星野葵笑着邀请道,自己先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口。
志保看着那块蛋糕和咖啡,又看了看星野葵自然无比的态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脱下橡胶手套,走过去在星野葵对面坐下。
“谢谢。”她低声道,拿起叉子,小口地尝了一下蛋糕。浓郁丝滑的芝士味道在口中化开,确实能让人心情稍微好转一点。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蛋糕,星野葵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实验室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冷,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发现,或者抱怨一下琴酒又毁了她一件新买的外套(在某个任务中)。
志保简短地回答着,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比起对待组织其他成员,已经算得上“健谈”了。只有在面对星野葵时,她才会稍微卸下一点心防。这个年纪比她稍长、总是带着笑容、却又深得boSS信任和那位可怕的男人(琴酒)另眼相看的女性,是组织里为数不多让她感到些许“正常”人际交往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类似于“姐姐”或者“朋友”的存在。
“说起来,”星野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最近杯户市好像不太平静呢。前两天好像有FbI的老鼠在附近嗅来嗅去,虽然很快就被‘清理’掉了。”
志保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FbI……这个词汇总能触动她内心最敏感的神经。她的父母,她的家族,都与这个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并不愉快的关联。
“是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漠不关心,“看来他们的记性总是不太好。”组织对于清理叛徒和窥探者,从不手软。
“是啊。”星野葵点点头,抿了一口咖啡,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实验室那些精密的仪器,“所以啊,志保你平时也要多注意安全。虽然这里的安保级别很高,但总有些不怕死的苍蝇想碰碰运气。尤其是你负责的项目这么重要……”
她的话语里带着真诚的关切,听起来完全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担心。
志保心里微微一暖,但警惕性并未完全放下。她深知组织的残酷,也明白自己研究的价值以及随之而来的风险。“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嗯嗯,那就好。”星野葵笑了笑,话题又转向了轻松的方向,“对了,你姐姐最近怎么样?明美姐好像调去负责外围的一个金融小组了?听起来比打打杀杀安全多了。”
提到姐姐宫野明美,志保的眼神真正柔和了下来。“嗯,姐姐她很好。那边的工作……确实相对简单一些。”她感激地看了星野葵一眼。她知道,姐姐能脱离一些更危险的一线任务,或多或少有星野葵在boSS面前美言的功劳。这份人情,她一直记着。
“那就好。”星野葵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姐妹俩都能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我们可是‘家人’嘛。”她说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志保放在桌上的手背。
“家人”这个词,在冰冷残酷的组织里,显得如此珍贵又脆弱。
志保的心防在这一刻,又松动了一些。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抽回手。
星野葵适时地收回手,站起身:“好啦,蛋糕也吃了,咖啡也喝了,不打扰我们的大科学家忙正事了。”她开始收拾包装盒和空咖啡罐。
“你要走了?”志保也站起身。
“嗯,还有点‘后续’要处理。”星野葵眨眨眼,意有所指,显然指的是她刚才提到的“处理了点小事”的后续工作。她走到门口,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状似随意地问道:“哦对了,志保,Aptx系列的最新进展报告,你这边应该已经生成初步数据了吧?boSS那边可能会需要一份概要。”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作为项目负责人,定期汇报进展是必须的。
“初步数据已经出来了,分析报告还在最终校验。”志保回答道,“明天应该可以提交。”
“太好了。”星野葵露出放心的笑容,“那我就不催你啦。记得按时提交就好,boSS最近很关心这个项目的进度呢。”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传达一个简单的提醒。
但志保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或者说,是强调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以及她身处其位的责任和……无法轻易脱身的羁绊。
“我明白。”志保点了点头,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那我走啦,下次再给你带别的甜品。”星野葵挥挥手,笑容依旧甜美,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气密门再次无声地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志保站在原地,看着桌上剩下的半块芝士蛋糕,又看了看周围冰冷精密的仪器,微微出神。
星野葵的来访,像是一阵温暖的风,短暂地驱散了地下实验室的冰冷和孤寂。她带来的关心、对姐姐的照拂、甚至那句“家人”,都让志保感到一丝慰藉。
但与此同时,那看似无意提及的FbI动向、对安全的“提醒”、以及对项目进度的关切……又像是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迷雾,悄然弥漫在心头,提醒着她所处的环境绝非温情脉脉,而她所拥有的一切“安稳”和“重视”,都建立在她的价值和绝对忠诚之上。
这层迷雾,并不会让她对星野葵产生怀疑(她内心深处是愿意相信这份温暖的),但却会更加牢固地将她绑定在组织、绑定在给予她这份“温暖”和“庇护”的星野葵身边。
因为她很清楚,离开了组织,离开了星野葵可能提供的庇护,她和姐姐可能面临的,将是比FbI更可怕的、来自组织本身的无穷无尽的追杀。而像星野葵这样能在组织内核拥有如此地位和影响力的人,她的友谊和保护,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源和无形的牢笼。
志保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显微镜前。
杯户市的迷雾,不仅仅笼罩在城市上空。
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而她选择的路,从很多年前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了。至少在这里,有科研带来的成就感,有姐姐的相对安全,还有……小葵姐那一点难得的温暖。
这就够了。
她收敛心神,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微观世界中,将那些纷杂的思绪暂时抛诸脑后。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以及一颗在迷雾中选择了既定道路的、看似冷静实则依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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