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林星遥能感觉到夜宸身体的紧绷,他下意识地将她更紧地护在身后,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却让夜玄的眼神更加冷冽。
“兄长,”夜宸的声音保持着镇定,但林星遥能听出其中的紧张,“这是我的选择。”
“选择?”夜玄向前一步,风衣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摆动,“与人类缔结纽带不是选择,是鲁莽。你忘了家族的训诫吗?忘了自己的责任吗?”
林星鼓起勇气开口:“夜玄先生,我...”
“人类没有发言权。”夜玄冰冷地打断她,目光甚至没有从夜宸身上移开,“弟弟,立刻跟我回去。长老会已经知道月圆之夜的事了,狼人族群正在集结,你留在这里只会给所有人带来危险。”
夜宸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然苍白,却毫无退缩之意:“我可以回去面对长老会,但她必须跟我一起。狼人已经看到了她,留她在这里等于送死。”
夜玄的金色眼眸微微眯起:“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人类挑战家族法规?”
“我确定要保护对我重要的人。”夜宸的声音坚定无比。
兄弟俩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林星遥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激化这场冲突。
最终,夜玄出乎意料地后退半步,做了一个妥协的姿态:“有一个地方,暂时安全。狼人找不到那里,长老会也不会立刻追踪到。你们可以在那里待到月圆之夜的影响完全消退。”
夜宸警惕地看着兄长:“为什么帮我?”
夜玄的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因为你是我弟弟。也因为...”他的目光短暂扫过林星遥,“我见过人类与我们的纽带能带来什么。不总是灾难。”
这个意外的支持让两人都愣住了。夜玄不等他们回应,转身示意:“跟我来,但要快。校园里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
他们跟着夜玄穿过一系列隐蔽的小径和几乎被遗忘的地下通道,最终来到校园边缘一栋看似废弃的老建筑前。夜玄在门前念出一串奇异的音节,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内部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现代化空间。
“安全屋,”夜玄简洁地解释,“有最强的防护咒语。食物和水都有储备,足够你们待一周。”
室内简洁但舒适,有卧室、浴室和小厨房,最令人惊讶的是有一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古籍和现代书籍。
夜玄递给夜宸一个小型通讯器:“必要时联系,但非紧急勿用。狼人族群正在使用频率追踪。”他转向林星遥,目光依然冷峻但不再充满敌意,“照顾好他,月圆之夜的消耗很大。如果他出现异常,用这个。”他递给她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说完这些,夜玄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如同出现时一样突然。
安全屋的门关上后,室内陷入一片寂静。林星遥终于放松下来,感到双腿发软。夜宸及时扶住她,引导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哥哥...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酷。”林星遥轻声说。
夜宸苦笑:“夜玄一直是家族规则的忠实执行者。他今天的妥协...很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也更加苍白。
林星遥急忙扶他坐下:“你需要休息。月圆之夜的消耗到底有多大?”
夜宸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相当于人类连续奔跑马拉松的同时还要解高等数学题。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林星遥按照夜玄的提示,从冰箱里找到一些特制的能量饮料和食物。她小心地喂夜宸喝下一些饮料,他的脸色果然渐渐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这个安全屋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日常生活节奏。白天,林星遥会研究书架上的书籍,学习关于狐族、狼人和其他超自然存在的知识;夜宸则逐渐恢复力量,同时教她一些基本的自我保护技巧。
“集中注意力,”夜宸指导她使用一个简单的防护咒语,“想象一道光墙在你面前形成。”
林星遥努力尝试,但只在掌心产生了一些微弱的光点。夜宸却显得很 impressed:“大多数人类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反应。你的天赋...很特别。”
他们的互动中充满了这种小小的惊喜和发现。林星遥学会了识别夜宸某些非人特征的小信号——当他思考时耳朵会无意识地微微抖动;当他紧张或兴奋时,瞳孔会变得更加细长;他对某些气味特别敏感,对银器则会有本能的回避。
而夜宸也在学习理解林星遥的人类特质。他发现她需要更多的睡眠,对温度变化更敏感,但却有着惊人的适应力和创造力。
一次,林星遥尝试用安全屋里的有限食材做一顿像样的晚餐,结果差点引发小火警。夜宸用一个小咒语轻松灭火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被她的狼狈模样逗笑——那是林星遥第一次听到他真正开怀的笑声,清脆如同风铃。
另一个下午,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阅读。林星遥靠在他肩上小憩,醒来发现夜宸一直保持姿势不动,生怕惊醒她。他肩上的衣料被她的口水浸湿了一小块,他只是温柔地笑笑,用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痕迹。
“你不嫌弃吗?”林星遥脸红地问。
夜宸的回答是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每一个部分都是你,我为什么要嫌弃?”
这种亲密无间的相处让他们的关系飞速深化。林星遥发现,褪去冷漠外壳的夜宸其实有着细腻温柔的内里,会因为她的一句夸奖而微微脸红,会因为她的小礼物(哪怕只是一朵用纸折的花)而珍视不已。
而夜宸则沉醉于林星遥无所畏惧的接纳。她不仅接受他的非人特质,还会好奇地询问他的感受和经验,仿佛那只是另一种有趣的文化差异,而非可怕的异常。
第三天晚上,夜宸的力量基本恢复。他为林星遥展示了一些无害的小魔法——让书本在空中飞舞,让灯光随着音乐节奏闪烁,甚至变出一小片星空在天花板流转。
“好美...”林星遥惊叹道,眼睛反射着流转的光点。
夜宸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不及你眼中的星光美丽。”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看着人工星空慢慢旋转,直到林星遥在夜宸怀中沉沉睡去。夜宸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在床边守了一夜,金色眼眸在黑暗中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第四天早晨,林星遥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条精致的银色手链,上面挂着一个微小狐狸造型的吊坠。
“防护咒语,”夜宸解释,“比我之前给你的项链更强力。即使我们暂时分开,它也能保护你。”
林星遥珍惜地戴上手链,注意到夜宸眼神中的一丝忧虑:“会发生什么事吗?”
夜宸叹了口气:“夜玄今早传来消息。狼人族群没有放弃追踪,长老会也在施压要求我回去。我们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林星遥握住他的手:“那就面对它。我们一起。”
当天下午,当林星遥在书架前寻找一本关于狼人弱点的书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隔层。里面有一本皮革封面的旧日记,扉页上写着夜宸的名字,日期却是十年前的。
她正犹豫是否应该翻阅,夜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我的童年日记。如果你想看,可以看。”
林星遥惊讶地转身:“你不介意?”
夜宸微微一笑:“对你,我没有秘密需要隐藏。”
日记里记录了一个半狐少年成长的烦恼——如何控制突然出现的耳朵和尾巴,如何隐藏与人类的不同,如何应对家族严格的训练。林星遥一边读一边忍不住心疼,那些轻描淡写的文字背后,是多少孤独和挣扎。
“这里写到你曾经救过一只受伤的小鸟,”林星遥指着一页说,“还偷偷把它养在房间里。”
夜宸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被发现了,挨了重罚。家族认为这种软弱的感情会影响修行。”
林星遥靠在他肩上:“我觉得很温暖。在那么严格的环境下,你还是保持了善良的本心。”
夜宸轻轻环住她:“也许正是因为缺少温暖,才更想给予别人温暖。”
这一刻的宁静被突然响起的通讯器打破。夜宸接听后,表情逐渐凝重。结束通话后,他沉默良久才开口:“夜玄说狼人族群找到了安全屋的大概位置。最晚明天黎明,它们就会发起攻击。”
林星遥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夜宸的眼神变得锐利,“有一个地方,狼人不敢轻易闯入。但去那里的路很危险。”
“哪里?”
“温离的便利店。”夜宸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猫妖的地盘有着最强的防护咒语,而且猫和狼是天敌。”
林星遥惊讶地睁大眼睛:“温离的便利店?那不是普通的便利店吗?”
“从来都不是。”夜宸站起身,开始准备出发的物品,“收拾一下,我们黄昏时分出发。趁狼人最活跃的夜晚来临前到达那里。”
随着太阳西斜,安全屋内的气氛逐渐紧张。夜宸检查了所有防护咒语,准备好可能用到的武器和药剂。林星遥则按照他的指导,将特制的银粉装在小袋子里随身携带。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夜宸向林星遥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林星遥坚定地点头,握住他的手。
夜宸念动咒语,安全屋的门缓缓打开。外面的世界已经笼罩在暮色中,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仿佛在宣告狩猎的开始。
他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向着便利店的方向前进。一路上,夜宸异常警惕,不断嗅闻空气中的气味,耳朵微微转动捕捉最细微的声响。
就在他们距离便利店只有一条街时,夜宸突然拉住林星遥,将她拽入一旁的小巷阴影中。
“怎么了?”林星遥小声问。
夜宸的表情在月光下异常严肃:“太安静了。温离的便利店周围应该总有猫群活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小心地探出头观察,然后猛地缩回来,脸色变得苍白:“便利店外围的防护咒语被破坏了。有打斗的痕迹。”
林星遥的心跳加速:“温离他...”
“我不知道,”夜宸的声音紧绷,“但我们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喵呜声从附近的垃圾桶后传来。夜宸迅速但谨慎地靠近,发现一只受伤的黑猫正在那里瑟瑟发抖。它的前爪有明显的伤口,脖子上还系着一个小纸条。
夜宸小心地取下纸条,就着月光阅读。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写的什么?”林星遥不安地问。
夜宸将纸条递给她,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似乎是仓促间写下的:
“圈套。快跑。他们抓到了——”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无法辨认。
远处,一声接一声的狼嚎此起彼伏,正在迅速接近他们的位置。夜宸将林星遥拉近身边,金色眼眸在黑暗中发出警戒的光芒。
“抓紧我,”他低声道,“无论如何不要放手。”
林星遥紧紧抱住他的腰,感到夜宸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耳朵和尾巴再次出现,手指变得尖长。这一次,他不是部分蜕变,而是完全释放了战斗形态。
狼嚎声已经近在咫尺,黑暗中无数双发着红光的眼睛缓缓浮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夜宸将林星遥完全护在身后,面对逐渐逼近的狼群,发出警告性的低吼。然而狼群并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向两边分开,让出一个通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不是狼人,而是穿着破损黑衣的温离。但他的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夜...宸...”温离的声音破碎不堪,显然正在极力抵抗某种控制,“快...走...他们...控制了我...”
夜宸震惊地看着被控制的友人,护着林星遥缓缓后退。但身后的退路也被狼群阻断,他们彻底陷入了包围圈。
温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乎在进行内在的抗争。最终,他抬起头,眼中红光盛放,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狰狞笑容:
“欢迎来到陷阱,小狐狸。长老会向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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