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我有学啊——”
胡生跃过了书桌，站在了徐时若身前。
他嚣张地大笑着，微弯了腰，一字一顿地念，
“天地玄黄，……云腾致雨……”
他回头看向其余众人，笑得好不得意，
“你看，我比他们学得都好。先生，你害怕什么呢？”
胡生哈哈一笑，伸手抓住徐时若的衣服，还用脚丫子一绊，拖着徐时若便来到院中。
“粗鲁！粗鲁至极！”
徐时若大叫着抗议，却先看到了胡生放大的脸，
“你也是先生，昨日我的开道先生，布置下了课业，要让我们找人实际操练一下。先生，便劳烦你了。”
“黑熊掌！”
徐时若受了这一掌，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得厉害。
他索性趴在地上装死，心中暗骂，这小子狂躁，不懂礼数。可这家伙，确实是个练武的材料，只是，品行实在不堪。
“先生，起来，今日你咋不行了。不对，先生也是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呢。”
这小子又是一脚踢来，徐时若身体飞起，重重砸落，耳边却听到外孙女，娇嫩的呼叫，
“外公！”
四岁的星苒扎着一双小手，带着泪痕奔过来。
这帮坏人，又在欺负她外公。
只是她腿太短了，人又太小，一个没注意摔趴在地上。
“哈，哈……”
“你们瞧，连跑路都要摔跤呢，还想过来救人，你个讨人厌的小东西。”
胡生咒骂着大步走过去，徐时若看得眼睛都暴突起来。
突然双手一拍地，平地一声嘶吼，
“胡生，你个竖子，竟然连个四岁孩子都不放过吗？她又没惹到你！”
“我就看她不顺眼！”
“胡生，你的对手是我！你哪里去！”
徐时若一脸平静，却给人风雨欲来之感。
周围的学徒们，默默地后退了一段距离。胡生猛地转过身，嘻笑道，
“先生，这是要认真与我比了？”
徐时若冲他勾勾手指，未说话。
看着倒在地上的外孙女，自己现在却不能过去扶她起来。
曾几何时，也曾与妻仗剑天涯，阅尽千帆。
他与妻是自小的相识，青梅竹马，你练剑来，我相伴。你进攻来，我防守。
妻子喜欢一往无前的攻击，他便来防守就好。因此，他的剑术、拳术，多以防守为主，攻击力最次。
自从娘子生幼子身亡后，他便以一个凡世的普通秀才身份，带着四儿二女在祖地徐家村生活。
直至，山洪突至，才不得不离开。
嗵！
徐时若与胡生狠狠对了一拳，他后退半步，便咬牙挺住，脚下石砖裂开。
他抬头直视过去，那胡生到底是年纪还小，蹬蹬连退数步，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徐时若头未动，眼睛向上抬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胡生，你欺师是为不孝！以强凌弱是为不义！”
胡生还在自己被击退的惊愕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学徒，有反应快的，插了一句，
“你算我们什么老师，顶多算是启蒙的先生。我们的恩师，那是武者大人。”
星月谷的阁楼之上，武者图天刚与其夫人，将事情整个看了一遍。
“夫君，虽说你、我都是武者，身份高于那些世俗人。可那胡生，也太过无礼了。这样的人，再留在谷中，将来难免不会惹出事端来。”
“夫人，有所不知，这个胡生有些棘手。他的天分太高了，弄不好让竖子记恨上，将来其有了能耐，说不定会报复回来。”
“这还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夫人皱眉，
“也不是不行，我来想想办法。”
图天刚转身往外走，遇见抱着小姐上楼的奶娘徐清欢，
“大人。”
图天刚摆摆手，逗弄了两下女儿快步离去。
徐清欢抱着小姐进屋，身后跟着回到身边的星苒。
“夫人。”
“来，母亲抱抱。”
清欢上前，将小姐递到夫人怀中，自己扯着女儿后退，恭敬地立在一边。
“你个小坏蛋，”
“咯，咯”
小姐手中抓着个布娃娃，夫人伸手欲抢，惹得小姐咯咯欢笑不已。
“清欢，你家也是咱们武者之家吧？”
徐清欢心道来了，父亲刚才的一幕，她带小姐在楼下玩耍时已经看见过，夫人果然过问了。
她上前一步，很是平静地如实道出，
“夫人，我家只是徐家村一户普通的农家。父亲与大哥，都是秀才。虽然懂些粗浅的功夫，可那都为了强身健体的，请夫人明查。”
“下去吧，你也休息下，一个时辰后过来带小姐。”
“是。”
徐清欢答应一声，带着女儿轻轻地快步离开。
若不是那场原因不明的山洪，自己还是家中的少奶奶，女儿也还是家中的小姐。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儿啊。
**** ***
张家村东南四十多里处，落日只剩下不到小半边脸儿，却将西边的天空映得一片橙红。
徐清如抬头看见，涂大牛带着两个乡邻，提着大刀从前方气喘吁吁地赶回。
“彦哥，前方也是如此，干得厉害，这方圆十里，都很难找到水源。咱们现有水，得省得些用了。”
“是啊，还不知得坚持多久呢？”
徐清如收回目光，盘坐在地上，小小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这边的干旱丝毫不输于张家村那里，
“有人过来了！”
巡逻队发出示警，女人、老人、孩子，几乎立刻收缩在一起，男人们警惕地摸向了大刀、长枪、棍棒。
目光也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徐清如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横握大铁枪，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随时准备出手反击。
前边的巡逻队又开始动了，大家这才放松下来，各自躺靠着休息。
徐清如左右看了看，飞身上了附近一棵干枯的大树，在树杈上盘坐下来。
自逃难以来，她多是以这种方式入睡。
确切地说，她都是以行功代替睡眠，倒也精神头十足。
她撒目四望，整个营地一览无余。
以她这棵树为中心，大家收缩着靠在一起，闭眼休息。
最外围，巡逻队围着篝火坐着，他们的双眼，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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