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冥渊内,是另一番天地。
甫一进入,墨渊便觉周身一沉,仿佛坠入万丈冰窖。九幽寒风如同实质的刀锋,疯狂切割着护体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视线所及,尽是翻滚的灰黑雾气,能见度不足十丈。神识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探查百丈范围。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不见底,只有刺骨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不断从深渊底部涌上。
柳随风五人紧随墨渊身后,全力运转功法,脸色苍白如纸,即便有墨渊渡入的混沌气血相助,依旧感到灵力飞速消耗,经脉刺痛。此地环境之恶劣,远超外界。
“跟紧我,收敛气息,注意四周空间裂缝。”墨渊声音沉稳,混沌气血在周身形成一道薄而坚韧的屏障,将大部分寒风隔绝在外。他手持戟字令牌,令牌灼热,指引着方向——正是那“死眼”所在,也是玄阴教阵法最密集之处!
流云舟在此地已无法使用,众人只能御空飞行,速度大减。墨渊一马当先,灵觉提升到极致,小心避开那些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黑色空间裂缝。这些裂缝无声无息,却锋利无匹,一旦触碰,金丹修士也要重伤。
飞行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雾气突然变得稀薄,露出一片相对开阔的诡异地带。这是一处巨大的冰窟,仿佛嵌在渊壁之上。冰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冰块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周围,插着九面白骨幡,幡面上刻画着狰狞的鬼首,散发出浓郁的阴煞之气,与深渊寒气融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困杀阵法!阵法之中,血气弥漫,隐约可见数十具修士的干尸,显然是被血祭于此!
而在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暗红色的晶体碎片,正是不灭战旗的第二块碎片!碎片微微震颤,散发出悲怆而愤怒的战意,却被阵法之力死死压制!
“玄阴血祭大阵!”柳随风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他们想用生灵精血和怨气污染战旗碎片,并以此为诱饵,布下绝杀之局!”
墨渊眼神冰冷,杀意弥漫。玄阴教行事,果然歹毒至极!
“恭候多时了,墨渊小友!”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从冰窟深处响起。黑雾翻涌,数道身影缓缓浮现。为首者,正是玄阴教金丹长老鬼骨真人!他身旁,站着四名气息阴邪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以及十余名筑基中后期的黑袍教徒。更远处,还有数道隐晦的气息潜伏,显然是其他埋伏者。
“鬼骨老鬼,你就这点手段?”墨渊悬浮在半空,冷冷地看着对方,混沌气血缓缓流转,蓄势待发。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鬼骨真人骷髅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以为杀了血屠那个废物,就能横行无忌?此地已被‘九幽锁魂阵’笼罩,更有寒冥渊天然绝地加持,今日,你插翅难飞!乖乖交出传承和宝物,老夫或可给你留个全尸!”
话音未落,他手中万魂幡一摇,无数厉鬼哭嚎着扑出,带动整个大阵运转!九面白骨幡同时亮起幽光,一道道阴煞锁链从虚空伸出,缠向墨渊众人!同时,刺骨的寒意骤然加剧,仿佛能冻结神魂!
“结阵!防御!”柳随风厉喝,五人立刻结成流云剑阵,剑光连成一片,艰难抵挡着锁链和寒意的侵袭,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墨渊面对扑来的厉鬼和锁链,不闪不避,眼中混沌之光暴涨!
“洪炉焚天——净世!”
他双掌一拍,磅礴的混沌气血轰然爆发,化作一片暗红色的火焰领域,向四周扩散!至阳至刚的气血之火,正是阴邪之物的克星!厉鬼触之即溃,阴煞锁链如同冰雪遇烈阳,纷纷消融!
“什么?!”鬼骨真人脸色微变,没想到墨渊的气血竟如此霸道,能轻易克制他的万魂幡邪力!
“动手!杀了他!”鬼骨真人厉喝,身旁四名筑基大圆满修士同时出手!一人祭出一柄淬毒骨剑,剑光刁钻狠毒;一人施展腐魂毒咒,无形无质,直攻神魂;一人召唤出三具铜甲尸傀,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最后一人则双手结印,引动阵法之力,凝聚出一只巨大的幽冥鬼爪,抓向墨渊!
四名筑基大圆满,配合阵法,联手一击,威力堪比金丹!
墨渊面色不变,《九转裂空诀》运转,身形瞬间模糊,险之又险地避开骨剑和毒咒,反手一拳轰向一具铜甲尸傀!
“轰!”
那足以硬撼法宝的尸傀,被他一拳轰得胸膛塌陷,倒飞出去!同时,他张口一吐,一道蕴含不灭战意的气血冲击波轰出,将那道无形毒咒震散!
“十丈裂空!”
他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那施展阵法的修士身后,一指点出!
“噗!”
那名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护体灵光破碎,后脑洞穿,当场毙命!
电光火石间,墨渊已破去两人合击,并反杀一人!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小辈找死!”鬼骨真人又惊又怒,万魂幡再摇,幡中飞出一头相当于金丹初期的鬼王,扑向墨渊!同时,他自身也化作一道黑烟,悄无声息地潜至墨渊身后,干枯的鬼爪直掏后心!
前后夹击!危机瞬间!
墨渊仿佛背后长眼,流云翼猛地一震,身形拔高,险险避开鬼爪和鬼王的扑击!但他身下的柳随风等人却暴露出来!幽冥鬼爪和剩余两名筑基大圆满的攻击眼看就要落在剑阵之上!
“师兄小心!”柳随风惊呼,剑阵光芒狂闪,眼看就要崩溃!
墨渊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猛地将怀中那面不灭战旗碎片祭出!碎片悬浮头顶,洒下道道暗金光芒!
“战魂不灭,护我山河!”
“嗡——!”
碎片震颤,一股苍凉、悲壮、却不屈不挠的战意轰然爆发!仿佛有无形战魂苏醒,发出震天咆哮!那压制着另一块碎片的血祭阵法,在这同源战意的冲击下,剧烈震荡,出现了一丝缝隙!
受困的那块碎片猛地爆发出刺目光芒,挣脱部分束缚,两道战旗碎片产生强烈共鸣!暗金色的战意光辉交织,瞬间笼罩住柳随风等人的剑阵!
“嘭!”
幽冥鬼爪抓在战意光罩上,竟被硬生生弹开!两名筑基大圆满的攻击也被抵消大半!
“什么?!战旗共鸣?!”鬼骨真人又惊又喜,“果然是天大机缘!给我镇压!”
他全力催动万魂幡和血祭大阵,鬼王咆哮,阴煞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两块碎片,试图将其重新压制!
墨渊趁此机会,身形如电,直扑祭坛!他要趁阵法松动,夺取第二块碎片!
“拦住他!”鬼骨真人尖叫。
剩余三名筑基大圆满和无数黑袍教徒疯狂扑来,各种邪法、毒蛊、尸傀如同暴雨般倾泻而至!
“挡我者死!”墨渊长啸,混沌气血燃烧到极致,双拳化作漫天拳影!
“洪炉焚天——百裂!”
拳罡过处,空间扭曲,邪法崩碎,毒蛊湮灭,尸傀炸裂!他如同人形暴龙,硬生生在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逼近祭坛!
鬼骨真人见状,眼神一狠,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万魂幡上!
“万鬼噬魂,血祭通天!”
万魂幡光芒大盛,那头鬼王体型暴涨,气息攀升至金丹中期!它发出一声撕裂神魂的咆哮,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瞬间追上墨渊,利爪狠狠抓下!
与此同时,血祭大阵疯狂运转,那些干尸中的残余血气被抽干,化作一道血色光柱,轰向墨渊!
前有鬼王,后有血柱,下方还有无数攻击!绝杀之局!
墨渊瞳孔收缩,感受到致命威胁!他猛地停下身形,面对扑来的鬼王和血柱,眼中闪过决然!他不再压制体内吞噬那名金丹邪修得来的磅礴能量,洪炉道基疯狂运转,将所有力量灌注双臂!
头顶两块战旗碎片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志,共鸣达到顶峰,暗金光芒汇聚到他双拳之上!
“以我气血,燃我不灭!戮神——破穹!”
双拳齐出!不再是暗红,而是化作了璀璨的暗金色!拳罡之上,仿佛有两面残破的战旗虚影猎猎作响!一股屠神灭魔、守护天地的惨烈意志冲天而起,悍然轰向鬼王和血柱!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冰窟剧烈震动,无数冰棱炸裂!暗金拳罡与鬼王血柱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靠近的黑袍教徒瞬间被撕成碎片!
鬼王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被拳罡洞穿,轰然炸裂!血色光柱也被硬生生打散!
“噗!”鬼骨真人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万魂幡上出现道道裂纹,气息瞬间萎靡!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墨渊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倒飞出去,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强行稳住身形,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上那块碎片!
趁他病,要他命!他身形再动,冲向祭坛!
“拦住他!快启动‘死眼’!”鬼骨真人惊恐大叫。
冰窟深处,那几道隐晦的气息终于动了!三名身着玄阴教服饰、但气息更加诡异深沉的黑衣人现身,他们手中各持一枚血色符箓,同时拍向祭坛下方的某处!
“嗡——!”
祭坛猛地一震,坛心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极致寒意爆发出来!寒意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时间仿佛都停滞了!这才是真正的“死眼”之力!
墨渊只觉神魂都要被冻裂,速度骤然下降!
而那块战旗碎片,在死眼寒意的刺激下,剧烈震颤,眼看就要被吸入裂缝之中!
“不好!”墨渊咬牙,不顾一切地催动流云翼和裂空诀,冲向碎片!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咔嚓!”
他身旁的空间,如同镜子般骤然破碎!一道漆黑如墨、蕴含着无尽死寂与毁灭的剑光,无声无息地从破碎的空间中刺出,直指他的眉心!
快!狠!毒!时机把握妙到巅毫!这才是真正的绝杀!来自那名一直潜伏的、最危险的“影子”!
墨寒毛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
他丹田处的洪炉道基疯狂轰鸣!那块一直沉寂的太古顽石,第一次主动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苍凉、古老、坚不可摧的意志弥漫开来!
同时,他怀中那枚得自青铜巨棺的戟字令牌,也骤然发烫,一道模糊的、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棺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铛——!!!!!”
那必杀的黑色剑光,刺在墨渊眉心前三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剑光崩碎!空间碎片四溅!
墨渊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狠狠撞在冰壁之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眉心处,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若非顽石和令牌自动护主,他已是一具尸体!
而那出手的“影子”,也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显然没料到这必杀一击竟被挡住!他身影一闪,融入黑暗,再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死眼的寒意还在弥漫,那块战旗碎片半截已被吸入裂缝!
墨渊眼中闪过疯狂,他猛地一拍胸口,逼出一口本命精血,喷在戟字令牌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青铜镇世,封!”
令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青铜色的光柱射出,狠狠撞在死眼裂缝之上!那恐怖的寒意竟被暂时阻隔了一瞬!
就是现在!
墨渊身形如电,不顾伤势,一把抓住那即将消失的战旗碎片,猛地拔出!
“到手了!撤!”
他大吼一声,转身化作流光,冲向柳随风等人!同时将新得的碎片与原有碎片合一!两块碎片融合的刹那,爆发出更加磅礴的战意,暂时冲散了周围的阴煞之气!
“拦住他们!”鬼骨真人气急败坏地嘶吼。
但墨渊速度太快,又有战旗战意开路,瞬间与柳随风等人汇合。
“走!”
他毫不恋战,流云翼展开到极致,带着五人,顶着漫天攻击,强行冲出血祭大阵,向着寒冥渊更深处遁去!那里环境更加恶劣,但也更容易摆脱追踪!
鬼骨真人想要追击,却被战意反噬和死眼寒意所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
“废物!一群废物!”冰窟中,只剩下鬼骨真人无能狂怒的咆哮。
寒冥渊深处,墨渊带着众人一路疾驰,直到确认无人追来,才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冰裂缝隙落下。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方才接连硬撼金丹、引爆能量、催动令牌、又遭暗算,伤势不轻。
“师兄,你没事吧?”柳随风等人围上来,满脸担忧。
“无妨,调息片刻便好。”墨渊摆手,取出丹药服下,目光却落在手中那两块已然合一、光芒更盛的战旗碎片上。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更加完整的战意和记忆碎片,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寒冥之行的目标,终于达成了一半。但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那名神秘的“影子”,以及这深不见底的寒冥渊本身,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盘膝坐下,开始疗伤。接下来的路,必将更加艰难。
(第9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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