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的血字还没擦净,陆昭已经骑马出了城。
风卷着尘土从官道上刮过,赵云跟在身后,带着一队白马义从。没人说话,只听见马蹄敲地的声音。陆昭手里攥着一块铜权,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算刃那边来信了。”他忽然开口,“清河郡的地契对不上,差了五十顷。”
赵云皱眉:“又是老把戏?瞒报田亩,偷逃赋税?”
“不止。”陆昭把铜权递过去,“你摸摸这缺口,不像是磨损,倒像是被什么水滴烂的。”
赵云接过掂了掂,手指蹭了蹭那处凹痕,眉头越拧越紧:“确实不对劲,像是……被药水泡过。”
“那就不是人贪,是连规矩都敢毁。”陆昭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铜权是官定标准?动它,就是打朝廷的脸——哦,现在也轮不到朝廷生气了,我来气就行。”
队伍行至清河郡衙前,天刚过午。一群士绅已在堂外候着,衣冠齐整,满脸堆笑。为首的正是袁绍派来的监察客卿,姓陈,三十出头,锦袍玉带,说话时总爱抬手抚袖,一副斯文模样。
“陆使君亲临,实乃我清河之幸!”陈客卿拱手作礼,声音温软得像春水煮茶。
陆昭翻身下马,拍了拍袍角灰土:“幸不幸运另说,我来是看地的。你们报上来的数字,跟我军中丈量的结果差了一半,是不是眼睛都进了沙子?”
众人脸色微变。陈客卿依旧含笑:“使君明鉴,地方账册历来由老吏经手,或许有疏漏,但绝无欺瞒之意。”
“疏漏?”陆昭从怀中取出那份热显墨水复核过的地契副本,往案上一拍,“甄家账房一个下午就查出三十七处涂改痕迹,其中十五块良田被划进山林图记,还有两处干脆画成了河道。你们管这叫‘疏漏’?”
堂内一时寂静。几个乡老低头不语,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陆昭不理他们,转头对赵云道:“去把新测的边界图拿来。”
赵云应声而去。片刻后,一张大幅布帛铺开在大堂中央,红线勾勒出清晰田界,与墙上挂着的老图截然不同。
“看见没?”陆昭用刀鞘点着地图,“这边这片沃土,你们记成荒坡;那边明明是旱地,却标作水浇田。一进一出,多少租税就没了?”
陈客卿终于变了脸色:“使君此言太过。田亩勘定自有祖制,岂能因一纸新图便轻易更改?况且……”他顿了顿,“铜权乃国器,若无损毁,怎会出错?”
“哦?”陆昭眯起眼,“你还知道铜权是国器?那你看看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那块腐蚀的铜权,放在案上推过去:“你说它没坏,那你告诉我,这缺口是怎么来的?”
陈客卿低头一看,眼神闪了闪:“或许是年久失修……”
话音未落,陆昭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液体倒了一滴在桌角。木面顿时冒起细烟,发出轻微嘶响,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这是啥?”他问。
堂下一片骚动。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下意识往后缩。
“这不是水。”陆昭慢悠悠地说,“这是我让人从你们库房里搜出来的‘蚀骨露’,据说是炼丹匠人配来除锈的。可巧得很,它也能把铜权啃出豁口——只要偷偷滴上几滴,再抹点泥灰遮掩,谁看得出来?”
他盯着陈客卿:“你说田没少,图没错,权也没坏。可我现在当着全郡官员的面泼一滴这玩意儿,你的锦袍要是没事,我就认栽,立马回邺城闭门思过。”
陈客卿脸色煞白:“使君不可!此物剧毒,万万不能——”
“晚了。”陆昭手腕一抖,半瓶液体全泼在他胸前。
嗤——
锦袍前襟瞬间塌陷,布料像被火燎过一般蜷曲发黑,露出底下灰褐的衬里。陈客卿惊叫一声跳开,手忙脚乱去拍打,却越弄越大片溃烂。
满堂死寂。
陆昭拍拍手:“现在你知道它能不能坏东西了?”
他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钉:“从今天起,丈田用双权校验,每日日晒风吹后比对刻度。若有偏差超三寸者——”他顿了顿,“斩。”
最后一个字落下,没人敢喘大气。
散堂后,赵云低声问:“真要砍人?”
“砍几个才够吓住一群。”陆昭翻身上马,“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只会讲笑话。”
夜里,城门楼上挂起了三具尸体。
没人认识他们是谁,只知道每人舌头底下都卡着半截玻璃小瓶,瓶壁残留透明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城门口贴了张告示,墨迹未干:
“私蚀铜权者,以此为例。”
第二天清晨,两个乡吏跪在府衙门前,捧着一叠地契请罪。紧接着,又有三家豪族派人送来隐田名册,说是“先前登记有误,今日特来更正”。
消息传开,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说那是阴司派来的勾魂使,专收那些昧良心的富户;也有人说陆太守手里有台铜镜,能照穿地下埋的田界。
陆昭听着这些传言,只笑了笑。
他正准备启程返邺,赵云策马奔来:“使君,清河令送来一份名单,是最近几个月接触过蚀骨露的匠人和采买记录。”
“拿来看看。”
名单摊开,陆昭一眼扫到其中一个名字,指尖轻轻点了点。
“这个人。”他说,“住在城南织坊附近?”
“是,原是官营作坊的杂役,三个月前被辞退。”
陆昭合上纸页,塞进怀里:“走,不去邺城了。”
赵云一愣:“去哪儿?”
“先绕道城南。”陆昭扬起马鞭,“既然他们敢毁我的铜权,就得知道,什么叫——以酸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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