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发出 “咯吱” 声响，混着柳婆婆挥鞭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石惊弦掀开车帘一角，回望京城方向，那片灯火如坠地星辰，却透着噬人的寒意。苏轻晚挨着他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软鞭，鞭梢的银铃偶尔轻响，像在安抚彼此的心跳。
“柳婆婆怎会在此等候？” 石惊弦轻声问。他认得这老者，是苏轻晚母亲的旧识，早年在苏府打理药圃，一手 “回春手” 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三年前却突然辞行，说是要云游四方。
柳婆婆在前头应道：“半月前收到轻晚丫头的飞鸽传书，说京城恐有大变，让老身在这竹林外候着。” 她鞭子一扬，马车猛地加速，“丫头心思细，早料到会有今日。倒是你这小子，性子随你爹，偏要撞了南墙才回头。”
石惊弦脸上一热，正待说话，苏轻晚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车窗外，月色被乌云掩去，两侧的竹林突然 “哗哗” 作响，无数黑影如鬼魅般从竹梢掠过，足尖点在竹叶上悄无声息，显然是轻功高手。
“来了！” 苏轻晚软鞭瞬间出鞘，鞭身绷得笔直，银芒在黑暗中一闪，“是影阁的‘夜枭卫’，专攻夜行刺杀，擅长‘奇门遁影’之术！”
话音未落，三枚透骨钉破风而来，钉在车厢木板上，尾端的倒刺闪着幽蓝寒光。石惊弦反手抽出破邪刃，刃身金红光芒暴涨，劈开迎面飞来的锁链 —— 那锁链如灵蛇缠向车轮，链节上满是倒钩，一旦缠住，马车必翻。
“柳婆婆，左拐！” 苏轻晚突然喊道，同时软鞭如臂使指，卷住一根竹枝猛地拽拉。竹林左侧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数尺深的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的竹桩 —— 正是她按 “九宫” 中的 “陷门” 布下的暗哨，原是防备山野猛兽，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柳婆婆驾技极熟，猛打马缰，马车擦着竹桩边缘驶过，身后传来夜枭卫坠沟的惨叫。但更多黑影已围了上来，手中短刀泛着青芒，显然喂了剧毒，刀势如网，封死了马车前后左右所有去路。
“按‘八门’走！” 石惊弦沉喝一声，破邪刃划出 “乾为天” 的弧光，劈开右侧袭来的三把短刀，“惊门在东，生门在南，我们往东南突围！” 他记起《孙子》“地形者，兵之助也” 的要义，竹林东南处竹株稀疏，利于展开身法。
苏轻晚会意，软鞭突然化作 “坤为地” 的弧度，贴地横扫，逼退从下方偷袭的夜枭卫，同时对柳婆婆喊道：“婆婆，借缰绳一用！” 柳婆婆当即松了手，她反手抓住缰绳，猛地一勒，马受惊人立而起，马车借着惯性向东南方斜冲出去，撞断数根细竹，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追！” 夜枭卫统领厉声喝道，此人面蒙黑巾，只露一双三角眼，手中一对鸳鸯钺舞得密不透风，钺刃 “咔咔” 咬合，显然是硬功高手。他身如鬼魅，几个起落便追到车后，鸳鸯钺带着 “劈空掌” 的劲风，直取石惊弦后心。
石惊弦早有防备，破邪刃反手后撩，使出 “焚天诀” 中的 “回风斩”，刃身带着烈火之势，逼得统领不得不撤钺自保。火星溅在对方黑袍上，竟燃起幽蓝火焰 —— 原来刃身还沾着苏轻晚 earlier 抹上的 “火油膏”，遇风即燃。
“好小子！” 统领怒喝一声，黑袍被烧得猎猎作响，却不退反进，鸳鸯钺突然分袭，左钺锁喉，右钺斩腰，招式狠辣如毒蛇出洞。石惊弦见他步伐踏的是 “离卦” 方位，攻势虽猛却露着 “火性炎上” 的破绽，当即变招 “坎为水”，刃身下沉，贴着钺刃滑过，顺势挑向对方下盘。
这一下正中东道主的 “涌泉穴”，统领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苏轻晚趁机软鞭缠上他的脚踝，灵力灌注之下，鞭身生出细小结冰 —— 她竟将 “玄水功” 融入鞭法，借着对方后退之势猛地拽拉，统领顿时失去平衡，被石惊弦顺势一刀劈中肩头，黑血喷涌而出。
“有毒！” 石惊弦嗅到血腥味中的腥臭，急忙闭住呼吸，破邪刃在衣摆上擦了擦，“刃上有‘腐骨散’！”
“别碰伤口！” 苏轻晚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塞给他，同时软鞭如网铺开，挡住后续攻势，“这是‘清毒丹’，能暂缓毒性。影阁的‘夜枭卫’都是亡命徒，伤得越重越疯狂！”
果然，那统领肩头血流不止，眼神却愈发赤红，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倒在伤口上。黑气缭绕中，他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身形也膨胀了几分，指甲变得乌黑尖利 —— 竟使用禁术 “血祭” 强行提升功力。
“一起上！取他们首级者，赏黄金千两！” 统领嘶吼着扑来，鸳鸯钺上裹着黑气，招招搏命，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夜枭卫们见状也疯魔起来，有的口吐毒雾，有的化作滚地葫芦用短刀划向马腿，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柳婆婆突然从车座下抽出两把短刀，“砰砰” 两声，铅弹正中两名夜枭卫的眉心。“老身这‘掌心雷’，对付这些杂碎正好！” 她一边装弹一边喊道，“惊弦小子，用‘八卦阵’困他们！”
石惊弦与苏轻晚对视一眼，瞬间领会。他足踏 “乾、兑、离、震” 四卦位，破邪刃划出四道火弧，组成一个方形火网；苏轻晚则踏 “巽、坎、艮、坤” 四卦位，软鞭甩出四道水线，与火网交织成一个太极图案。水火相济，阴阳相生，竟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夜枭卫一触到屏障，非死即伤。
“这是……‘太极两仪阵’！” 统领又惊又怒，他曾在影阁密典中见过此阵记载，需两人心意相通方能施展，威力随默契深浅递增，“不可能！你们怎会影阁禁阵？”
苏轻晚软鞭一收，水线突然化作冰棱，射向统领面门：“此阵源于上古奇门，岂是你影阁能独占的？” 石惊弦同时发力，火网骤然收紧，将其余夜枭卫逼成一团。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那统领竟自爆内力，黑气如蘑菇云般炸开，借着冲击力扑向苏轻晚，鸳鸯钺直取她心口 —— 他看出苏轻晚是真眼，想同归于尽。石惊弦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扑过去将苏轻晚推开，自己却被气浪掀飞，破邪刃脱手飞出，插在数丈外的竹干上。
“惊弦！” 苏轻晚惊呼，眼睁睁看着石惊弦撞在竹桩上，嘴角溢出鲜血。她双目赤红，软鞭突然暴涨数尺，鞭梢如毒蛇般穿透黑气，精准缠住统领的脖颈，灵力催至极致，“咔嚓” 一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夜枭卫见统领身死，顿时溃散。柳婆婆趁机驾马车冲过去，苏轻晚跳下车抱住石惊弦，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胸口：“你怎么样？别吓我……”
石惊弦咳出一口血，却笑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 我死不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只是被气浪扫中，没伤到要害。” 话虽如此，脸色却苍白如纸。
苏轻晚这才发现，他刚才为了护她，硬生生用后背撞向竹桩，衣衫已被血浸透。她急忙撕下裙摆，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微微发颤。月光恰好钻出云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石惊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暖意。
“此地不宜久留。” 柳婆婆将破邪刃捡回来递给他，“往南走三十里有座破庙，老身去那里给你处理伤口。”
马车重新上路，速度慢了许多。石惊弦靠在苏轻晚肩头，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香。苏轻晚低着头，专注地为他清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轻晚，” 石惊弦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早就知道皇帝是影阁阁主？”
苏轻晚动作一顿，点了点头：“我娘临终前说过，影阁背后有皇室撑腰，还留下半块杏花帕，说遇到持另一半的人，要共守一个秘密。” 她从怀中掏出那半块丝帕，与石惊弦父亲棺中那半块拼在一起，“原来你我两家，早有渊源。”
石惊弦心中一动，想起父亲棺中那句 “别信任何人”，又看了看苏轻晚认真的侧脸，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苏轻晚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不管前路有多少凶险，我都陪着你。” 石惊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轻晚闷闷地 “嗯” 了一声，眼角的泪却悄悄滑落，沾湿了他的衣襟。
马车驶近破庙时，柳婆婆突然勒住马：“不对劲，庙里有血腥味。” 石惊弦与苏轻晚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兵器。庙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呻吟，月光从门缝照进去，映出地上散落的纸钱和几具尸体 —— 竟是朝廷的禁军打扮。
破庙的横梁上，不知何时栖着一只夜枭，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仿佛在宣告：这场追杀，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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