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晕染开,桃花坞的粉白花瓣沾了暮色,竟透出几分诡异的绯红。石惊弦将离火灵力注入桃树根系,岸边的火网愈发炽烈,粉色火焰顺着根须织成密不透风的墙,将渡口与桃林隔开,只在旧船正对的岸边留了道丈宽的缺口 —— 那是他依《孙子》“为师遗阙” 所以,故意给月魇留的 “生路”,实则是早已布好的 “口袋阵”。
苏轻晚踩着冰棱在火网边缘游走,坎水灵力顺着冰棱渗入地下,在缺口下方织了层薄冰,冰下埋着淬了离火的桃木刺。她弯腰拂去裙角沾着的桃花,抬头望见石惊弦正靠在老桃树下调息,月光透过枝桠落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将冰凉的指尖贴上他发烫的后颈。白日里月魇反扑时,他为护她,肩头又添了道灼伤,此刻还泛着红。
石惊弦捉住她的手按在唇边,轻轻呵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混着离火的暖意:“在想我二叔。” 他望着渡口那艘旧船,黑旗上的狼头在风中扭曲,“我爹说二叔当年是带着半部《水师布防图》走的,那图…… 会不会就在船上?”
苏轻晚指尖微顿:“月魇故意引我们上船,说不定就是想借那图诱你。” 她蹲下身,捡起块尖锐的桃枝,在地上画出奇门九宫格,“你看,咱们在‘生门’,火网是‘景门’,那船在‘死门’。它想把我们诱去‘死门’,咱们偏在‘生门’耗着。”
话音刚落,渡口的旧船突然 “吱呀” 作响,船身缓缓转向,船尾正对着那道缺口。甲板上凭空多出个身影,穿着褪色的水师军服,背对着他们,身形竟与石惊弦有七分像。
“惊弦。” 那身影开口,声音嘶哑如破锣,竟与石惊弦过世的二叔石惊鸿一般无二,“过来,二叔有东西给你。”
石惊弦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苏轻晚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声东击西。它在引你动,好趁机冲开火网。” 她突然扬声,声音清冽如冰,“石二叔战死沙场的抚恤金,朝廷三年前就发下来了,石家从不靠死人遗物过活!”
甲板上的身影僵了僵,突然转过身,脸上血肉模糊,正是月魇借尸还魂的模样,只是这次,它眼眶里淌着血,手里举着个泛黄的卷轴:“这是《水师布防图》,你不要?那当年是谁在祠堂哭着说要为二叔报仇?”
石惊弦喉头滚动,少年时的确在祠堂立过誓。他刚要迈步,苏轻晚突然踮脚咬住他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左膝,它左膝有伤,是当年跟海盗拼杀时留下的旧疾。你看它站得笔直。”
石惊弦定眼望去,果然见那身影双腿稳健,哪有半分伤态。他心头火起,突然提气长啸,离火灵力顺着桃树冲天而起,粉色火焰在夜空中炸开,如同一树怒放的桃花:“月魇!你连二叔的旧伤都不知道,也敢来装神弄鬼?!”
这声啸运用了《奇门》中的 “声杀术”,震得旧船剧烈摇晃,甲板上的身影瞬间扭曲,竟化作数道黑烟,争先恐后地往缺口冲。
“来了!” 苏轻晚足尖点地,冰棱阵突然翻转,缺口下的薄冰应声碎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桃木刺,离火灵力裹着刺尖,泛着幽蓝火光。
石惊弦同时催动火网,粉色火焰猛地收紧,将黑烟逼向缺口。最前头的几道黑烟刚冲过缺口,就被桃木刺扎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火星消散。
“好个‘关门捉贼’!” 月魇的声音从船底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旧船突然剧烈晃动,船底竟撞开个大洞,无数黑虫从洞里涌出,密密麻麻爬向火网 —— 那是它用怨气养的 “蚀骨虫”,专啃灵力所化之物。
“换阵!” 石惊弦大喊。他与苏轻晚四掌相对,离火与坎水灵力骤然交汇,粉色火焰与冰棱瞬间交织成 “水火既济” 阵。火借水势,烧得更烈;水借火威,冰棱上都裹着火焰,黑虫刚靠近,就被冰火交织的气浪烧成灰烬。
月魇见虫群被灭,突然掀翻船舱,露出里面藏着的数十个陶罐,罐子摔在地上,流出暗红色的液体,一遇空气便燃起绿火,竟是能烧穿灵力的 “幽冥火”。
“不好!” 苏轻晚拉着石惊弦后退,同时将坎水灵力提到极致,身前凝结出面巨大的冰墙。绿火撞在冰墙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石惊弦急中生智,猛地踹向老桃树主干。这桃树已被他离火灵力滋养数日,枝干坚硬如铁,此刻被他一脚踹得剧烈摇晃,无数桃花瓣簌簌落下,每片花瓣都沾了离火,如同一把把小匕首,朝着绿火飞去。
“以木生火,以火克毒!” 他喊道,“轻晚,‘惊门’位!”
苏轻晚立刻会意,坎水灵力转向九宫 “惊门” 位,那里是绿火最盛之处。冰墙突然化作冰锥,猛地刺入绿火中心,将火团往上托起。石惊弦的桃花瓣恰好赶到,在半空引燃绿火,两种火焰相撞,竟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半个夜空都照得如同白昼。
月魇在白光中发出濒死的嘶吼,旧船渐渐倾斜,船身开始燃烧。石惊弦以为胜局已定,刚松了口气,却见苏轻晚突然脸色煞白,指着船尾:“那是什么?”
船尾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穿黑袍的人,正用匕首割开掌心,将血滴入水中。血水在水面凝成个诡异的符号,与石惊弦腕间的月牙印记隐隐呼应。
“是‘血祭术’!” 苏轻晚声音发颤,“他在强化月魇!”
石惊弦心头剧震,那黑袍人的身形,竟与朝中那位掌管钦天监的李大人有些相似。不等他细想,燃烧的旧船突然炸裂,一道黑影冲破火光,直扑石惊弦 —— 月魇竟借血祭之力,凝聚出了实体,这次,它的左膝微微弯曲,竟真的带着旧伤的姿态。
“惊弦,救我……” 黑影伸出手,指甲乌黑,正是石惊鸿当年的模样。
石惊弦看着它弯曲的左膝,又看了看苏轻晚,她眼中虽有惊惶,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离火灵力暴涨,桃花火网再次收紧:“二叔,您安息吧。侄儿今日,替您斩了这邪祟!”
桃花剑重新凝聚,他与苏轻晚并肩而立,剑刃上冰火流转。就在此时,腕间的月牙印记突然灼热,与船尾黑袍人滴下的血符产生共鸣,月魇的速度竟骤然加快,突破火网,指尖已触到石惊弦的衣襟 ——
千钧一发之际,苏轻晚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住石惊弦,坎水灵力在她背后凝成冰甲。月魇的指甲刺在冰甲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冰屑四溅。
“轻晚!” 石惊弦目眦欲裂,桃花剑狠狠刺入月魇肩头。
月魇惨叫一声,却死死抓住苏轻晚的冰甲不放。石惊弦只觉腕间印记烫得惊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而远处的黑袍人正冷笑举杯,对着他们遥遥一敬。
桃林的火网还在燃烧,旧船的残骸在水面漂浮,月魇的黑血与苏轻晚冰甲上的冰屑混在一起,落在石惊弦的手背上。他看着苏轻晚紧咬的牙关,看着月魇肩头渗出的、与自己腕间印记同色的红光,突然明白 —— 这月牙印记,或许根本不是束缚,而是月魇与他之间,一道早已系好的血契。
夜风吹过,桃花火网的灰烬漫天飞舞,像一场迟来的祭奠。石惊弦握紧怀中的苏轻晚,看着月魇眼中闪过的诡异红光,突然分不清,自己要斩的邪祟,究竟是眼前这团黑影,还是藏在血脉里的秘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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