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的走马灯在风中轻轻旋转,灯壁上 “阖家团圆” 的彩绘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恍惚间竟像是石家老宅那盏传了三代的旧灯。石惊弦背着石惊云,脚步在灯笼前顿住,离火剑的剑柄被他攥得发烫 —— 这盏灯太熟悉了,是母亲亲手糊的,当年二哥走失后,母亲每晚都点着它,说 “惊云识路,见了灯会回来”。
“弦哥……”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暖玉剑护在两人身侧,剑气拂过灯绳,惊起一串火星。她看见灯影里站着个佝偻的身影,鬓发如雪,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雕着朵莲花 —— 那是苏家的标记。
身影缓缓转身,烛光照亮她布满皱纹的脸,左眼角的朱砂痣在暗影中闪着微光。石惊弦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婆婆?您不是……”
王婆婆是石家的老仆,当年随母亲回乡下探亲,村里人都说她与母亲一同死于金兵屠村,尸骨无存。可此刻她就站在眼前,竹杖在地面轻轻一点,密道入口的石板竟缓缓移开,露出幽深的通道:“少爷,快进来,金兵快追来了。”
石惊弦还在怔忡,石惊云突然在他背上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娘…… 娘的灯……” 青铜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呜咽,他肩头的铁钩因用力而嵌入皮肉,渗出血珠。
“先进去再说!” 苏晚晴当机立断,推着石惊弦钻进密道。王婆婆紧随其后,竹杖在石壁上一敲,石板 “哐当” 合拢,将外面隐约传来的马蹄声隔绝在外。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王婆婆点燃腰间的火折子,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她的步伐虽缓,却异常稳健,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老奴当年拼死护着夫人逃出来,躲在这密道里三年。” 她声音哽咽,火折子的光映着她眼角的泪,“夫人临终前说,一定要找到少爷,把这个交给你。”
她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半块染血的兵符,符上刻着 “临安卫” 三个字,与石惊弦从父亲密室里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这是岳飞元帅亲赐的调兵符,夫人说,石家世代忠良,绝不能让叛国贼玷污了名声。”
石惊弦将两块兵符拼在一起,冰凉的铜面贴着掌心,突然想起父亲绝笔信里的话:“兵符分二,一藏密室,一付忠仆,待吾儿长大,合二为一,可号令临安卫。” 原来父亲早有安排!
“二哥他……” 石惊弦看向背上的石惊云,青铜面具下的呼吸粗重,显然还没从重逢的冲击中缓过神。
王婆婆叹了口气,竹杖指向石惊云后颈:“他被完颜佶下了‘锁心蛊’,每月十五发作,痛不欲生,只能听其号令。老奴这些年混在影阁当杂役,就是想找机会解蛊,却一直没找到解药。”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突然传来 “咚、咚”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重物撞墙。王婆婆脸色一变:“是影阁的‘石锤’鲁夯!他最擅凿墙破洞,定是完颜佶派来的!”
石惊弦将石惊云交给苏晚晴,离火剑 “噌” 地出鞘:“晚晴,你带二哥和婆婆去军械库,我来挡住他!”
“不行!” 苏晚晴将暖玉剑与他的离火剑并在一起,剑脊相触的刹那,两道剑气同时亮起,“要走一起走!《孙子》说‘兵贵胜,不贵久’,咱们速战速决!”
她的指尖在石壁上飞快划过,借着烛光辨认着凿痕:“这密道是按‘九宫格’修的,我们在‘中宫’,鲁夯从‘坤宫’来,那里的石壁最薄。弦哥,你用‘离卦?焚石’烧裂石壁,我引他进‘兑宫’的流沙陷阱!”
石惊弦点头,离火剑猛地插入 “坤宫” 石壁,赤红剑气顺着石缝蔓延,只听 “噼啪” 作响,岩石竟被烧得通红开裂。密道那头传来鲁夯的怒吼:“小崽子,别躲着!爷爷一锤砸扁你!”
“来了!” 石惊弦剑势一收,赤红剑气陡然回撤,烧红的石壁瞬间崩裂,露出个丈许宽的洞口。鲁夯举着柄两尺宽的石锤,从洞口钻了进来,锤风带着 “开山裂石” 的狠劲,直砸石惊弦面门!
“就是现在!” 苏晚晴暖玉剑一挑,剑气斩断头顶的机关绳。“兑宫” 地面突然塌陷,黄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鲁夯收势不及,半个身子陷入流沙,石锤脱手落入沙中,溅起漫天沙砾。
“卑鄙!” 鲁夯在流沙中挣扎,越是动陷得越深,转眼已没到胸口。
石惊弦没有赶尽杀绝,离火剑指向军械库方向:“走!” 他知道鲁夯虽为影阁效力,却曾是岳飞部下,因战败被俘才被迫屈从,留他一命,或许日后能策反。
四人顺着密道疾行,王婆婆的竹杖在前方探路,时不时敲出 “笃笃” 的暗号。石惊云趴在石惊弦背上,青铜面具已被泪水打湿,含糊地喊着 “婆婆”“弦儿”,显然蛊毒因情绪激动而发作,身体阵阵抽搐。
“快到了!” 王婆婆指着前方的微光,“穿过那道石门就是军械库,守库的老陈是夫人的旧部,见了兵符会信我们。”
石门上刻着 “保家卫国” 四个大字,笔画苍劲,正是岳飞的笔迹。石惊弦将兵符贴在门环上,只听 “咔哒” 一声,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军械 —— 长枪、弓箭、投石机,还有十数门黑黝黝的火炮,炮身上的 “大宋神臂” 字样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守库老兵陈武拄着长刀迎上来,见了兵符,“噗通” 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少将军!盼这一天,盼了十年啊!”
“陈叔快起!” 石惊弦扶起他,“金兵已到西华门,我们需要火炮御敌!”
陈武抹了把泪,指着火炮道:“这些炮都是上好的‘轰天炮’,填了火药就能用!少将军,您说打哪,末将就架炮打哪!”
就在此时,石惊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青铜面具 “哐当” 落地,露出张与石惊弦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左额多了道狰狞的疤痕。他指着军械库深处,声音发颤:“他…… 他也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军械库阴影里,缓缓走出个身披紫袍的身影,金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正是完颜佶!他身后跟着十数名影阁死士,个个手持弓弩,箭头对准了石惊弦。
“石惊弦,我说过你是瓮中之鳖。” 完颜佶轻笑,指尖把玩着个黑色瓷瓶,“这军械库的火药引子,早就被我换了,你们就算架起炮,也打不响。”
石惊弦将苏晚晴护在身后,离火剑的光芒映着他眼底的冷意:“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们?”
完颜佶晃了晃瓷瓶:“当然不是。这里还有‘锁心蛊’的解药,石惊云,杀了石惊弦,这解药就归你。”
石惊云的目光在瓷瓶与石惊弦之间挣扎,左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陈武和王婆婆都屏住了呼吸,苏晚晴握紧暖玉剑,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石惊弦却突然笑了,离火剑指向完颜佶:“二哥不会信你的。” 他看着石惊云,声音温和却坚定,“二哥,娘说过,石家的骨头是硬的,就算断了,也不会弯。”
石惊云浑身一震,猛地转向完颜佶,从怀中掏出柄短匕,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过去:“我杀了你这狗贼!”
完颜佶显然没料到他会反噬,仓促间侧身避开,短匕刺入他肩头,带出一串血珠。影阁死士见状,弓弩齐发,箭矢如蝗般射向石惊云!
“小心!” 石惊弦离火剑急挥,剑气如墙挡住箭矢,同时将石惊云拽到身后。苏晚晴暖玉剑飞出,缠住最前面两名死士的咽喉,借力一拽,两人撞在一起,兵器脱手落地。
陈武挥舞长刀护在火炮旁:“少将军,末将给您争取时间,您快想法子引火药!”
军械库内顿时一片混战,刀光剑影与烛火交织,映得 “保家卫国” 四个大字忽明忽暗。石惊弦一边护着石惊云,一边与完颜佶缠斗,离火剑的赤红剑气在影阁死士中穿梭,如同一道不灭的火焰。
激战中,石惊弦突然瞥见角落里堆放的火油桶,又看了看头顶的天窗 —— 那里正对着西华门的方向。他心中一动,对苏晚晴低喝:“晚晴,‘火攻’!”
苏晚晴立刻会意,暖玉剑指向火油桶,莹白剑气将桶底划开个口子,火油顺着地面流淌,正好通向军械库大门。石惊弦瞅准时机,离火剑射出一道火星,火油瞬间燃起,形成一道火墙,将影阁死士与完颜佶隔开。
“我们走!” 石惊弦背起石惊云,与苏晚晴、王婆婆、陈武冲向天窗。完颜佶在火墙后怒吼:“石惊弦,你跑不掉的!城外的金兵已经进城了!”
钻出天窗,临安城的火光已照亮夜空,西华门方向杀声震天。石惊弦望着远处飘扬的狼头旗,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晚晴,突然握紧她的手:“晚晴,还记得我们说过要去看万里河山吗?”
苏晚晴点头,暖玉剑的莹光在她眼底跳动:“记得,等打退金兵,我们就去。”
石惊弦笑了,离火剑指向狼头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就从这里开始,用我们的剑,把河山夺回来!”
就在此时,石惊云突然指着皇宫方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皇…… 皇上……”
众人望去,只见皇宫的角楼上,突然升起一面明黄大旗,旗上绣着 “宋” 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紧接着,无数火把从皇宫各处亮起,隐约能听到禁军的呐喊声 —— 显然,李嵩的叛变已被察觉,皇宫里的忠良开始反击了。
完颜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石惊弦心想,握紧了手中的离火剑。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城外的金兵还在肆虐,影阁的余党尚未肃清,而石惊云身上的锁心蛊,也还等着解药。
夜还很长,战斗,远未结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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