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收剑而立，气息略微急促。他迎上老者审视的目光，坦然道：
“晚辈确实练过。就在城中的剑道馆，今日是第二次去，也是在那里遇见的公主殿下。”
老者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讶色更浓：
“第二次？仅凭这点基础，就能在老夫手下走过十余招，虽漏洞百出，发力技巧也粗糙，但那份决断与狠劲，倒不像个纯粹的新手。看来，你在厮杀之事上，颇有些天赋。”
他顿了顿，拄着木剑，缓缓道：“既然公主殿下让你来学，老夫便与你分说一二。
战士一途，流派众多，但最常见，体系最完善的，便是剑士。
其境界划分，大陆通用，由低到高，分为斗者、斗士、斗师，以及传说中的战神。
但区分境界的，并非你砍了多少木桩，杀了多少魔物，而是看这个——”
老者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丹田位置，“斗气的掌握与凝练程度。”
“斗气？”陈默凝神细听。
老者颔首：“此乃吾等战士锤炼体魄、磨砺意志，由内而外滋生的一种力量。
与魔法师们沟通天地、驱动元素的魔素，根源或有相似，但运用之道截然不同。”
“初成斗气，可为‘斗者’，气如薄雾，散于四肢，能小幅增力提速；
待斗气凝实，可初步外放附于兵刃，开碑裂石，挥出锐风，便是‘斗士’；
若能进一步压缩凝练，使之如臂指使，运转周身形成防护，甚至离体伤敌，便是‘斗师’。”
“至于战神……”老者眼中掠过一丝向往与敬畏，“那已是非人之境，斗气磅礴如海，凝练如钢，附于体表刀枪不入，附于刀剑一击即可破山断流。”
陈默陷入思索。按照这老者的说法，斗气与魔素似乎同源？难不成战士就是把魔素换种方式，当成斗气来用？
若真如此，那这剑不学也罢。
他学剑的初衷，本就是寻找一个不耗费自身魔素，又能形成强力进攻或补充的手段。
如果修炼斗气本质上还是在消耗同一种“蓝条”，那效率恐怕远不如他直接甩符箓，或者精准构建一个高阶魔法模型来得直接痛快。
他直接问出核心疑惑：“前辈，斗气与魔素，究竟是否为同一种东西？消耗斗气，是否会等同于消耗魔素，令人感到精神疲惫？”
老者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脸上露出认真的思索神色，半晌，才缓缓摇头：
“此事……老夫无法给你确切答案。我非法师，难以体会魔素耗尽之感。
战士催动斗气至极限，多半是肉身疲乏，经脉胀痛，与精神困倦似是两种滋味。”
他看向陈默的目光变得极其古怪，仿佛在看什么稀世奇珍：
“如你这般，拥有强大魔法力量却跑来执着于学剑的，百年来老夫闻所未闻。
寻常人来此，皆因无缘魔法之门，不得已才操持兵刃，搏个前程。”
陈默彻底无语。
得，搞了半天，那听起来威风凛凛的斗气，很可能还是个和他抢“蓝量”的玩意，效率恐怕还不如他的魔法来得直接。
唯一能从这老剑士身上榨取的价值，恐怕就只剩下那些最“原始”，最“没用”，但也最不耗蓝的基础剑技了。
“我明白了。”陈默压下心头那点失望，重新握紧木剑，剑尖微抬，再次指向老者，
“那便有劳前辈，暂且忘记斗气，只教我如何用最快的方式，砍掉对手的脑袋吧。”
老者看着他眼中瞬间沉淀下来的纯粹属于猎杀者的光芒，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也罢。看好了，这一剑，重心当再低三分，力从地起，经腰腹……”
他摆开架势，木剑缓慢地划出一个轨迹，不再涉及任何能量运转，只余最精炼的杀戮技艺。
陈默依言照做，将全部心神沉入老者演示的每一个最基础的劈砍撩刺之中。
汗水很快浸透了那身昂贵的训练服，肌肉因反复锤炼而酸胀颤抖，但他挥剑的动作却愈发凝练，摒弃了一切多余的花哨，只追求极致的效率与精准。
一个微妙的发现是，在他专注于剑技磨砺时，那些黏在身上的窥视感明显淡薄了许多。
想来也合理，有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剑士亲自“看管”，那些背后的势力自然乐得轻松，无需再投入冗余的监视力量。
这倒算是意外之喜，让他能暂时从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中喘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将高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场地的砂石都浸染上暖色调，老者才终于做了一个收势的动作。
“今日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默一直紧绷的那口气骤然松懈，握剑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木剑“哐当”一声落在身侧，大口喘息着，连指尖都因脱力而微微痉挛。
没有丝毫犹豫，他意念微动，一道柔和的蓝光自手中浮现，迅速流转全身。
中阶治愈术的效果立竿见影，过度透支的肌肉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滋养，剧烈的酸痛和疲惫感如潮水般退去。
不过片刻，他苍白的脸色便重新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虽然精神上的倦意仍在，但身体已恢复大半。
一直静立一旁的老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意味难明的低叹，眼底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感慨。
“能打，能抗，还能自愈……”老者摇着头，声音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叹与些许无力的沙哑，
“若再让你将这杀人之剑练至纯熟……老夫简直难以想象，届时同阶之内，还有何人能是你的对手？
只怕是那些眼高于顶的法师老爷们，也要被你近身斩落。”
陈默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木剑归置好，闻言只是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透出一股冷冽的自信。
他抬手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砂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前辈过誉。不过，至少在法师这一道上……”
“同阶，早已没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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