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目光落在陈默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是真是假,背后又隐藏了多少秘密。
陈默坦然回视,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
良久,国王忽然朗声一笑,先前那凝重的压迫感随之消散不少,他语气缓和下来:
“既然话说开了,那便不必如此紧张。庆典上发生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至少能确定,阁下对王都绝无恶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阁下既是为此而来,又是预言所指之人,更于危难中出手保全了王都与万千子民,于情于理,朕这个国王,都不能让功臣寒心。”
他的神色随即转为严肃,沉声问道:“阁下当真,想知道神谕的内容?”
陈默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嗯。”国王沉吟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终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古老相传的神谕:
“千年之期将至,于烈火与彼岸中重生,其身负救世之光。”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千年之期……自神战落幕至今,恰好悠悠千载。
烈火……可以指向洛兰城那场将他与仇敌一同埋葬的冲天爆炸。
彼岸……无疑指向给予他第二次生命,又带给他无尽伤痛的彼岸花小队。
重生……这个词更是精准得可怕,既可以指代彼岸花小队覆灭时,他精神上的重生,也能指代洛兰城爆炸时,他莫名其妙的肉体重生。
而这最后一句,“身负救世之光”……
陈默心中念头飞转,这光芒指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指他“管理员”的身份背后所肩负的尚未明确的使命?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庞大谜团的边缘,但这句神谕依旧像是一副残缺的拼图,关键的部分仍然隐藏在迷雾之后。
他并不知道,端坐于前的国王,面色平静地将最后那句可能引发恐慌与猜忌的“亦手握斩神之力”悄然隐去。
陈默眉头微蹙,抬眸望着他:“陛下,神谕……只有这些?”
“嗯,只有这些。”
救世之光……陈默的思绪再次翻涌。难道“管理员”的职责真的就是救世?
可放眼这片大陆,虽有纷争暗流,却也远未到需要谁来拯救的地步。
即便是清除神弃者这等祸患,王国现有魔导师也足以应对,总不能跟天外的神战相关吧?要他去斩神?那太荒谬了!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线索似乎又断了。
这老狐狸十有八九是在诓他。一则流传千年的神谕,内容怎会如此简短,连文句都透着不完整?
但对方既已打定主意隐瞒,再追问下去不仅徒劳,反而可能激起不必要的戒备。
他压下心头的疑虑,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像是被说服,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神情。
“原来如此……”他低语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谨慎的试探,“陛下,我能否再问一个问题?”
国王微微颔首:“请讲。”
陈默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对方:“我听闻,王宫地下存在一条古老的密道。不知……我能否前去一观?”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国王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密道?阁下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陈默面色不变,早已备好说辞:“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若非如此,也无法在庆典当晚,那么快便将城内潜伏的神弃者一一找出。”
他刻意将两件事关联,模糊其信息来源。
国王凝视着他,良久,他眼中的锋芒才缓缓敛去,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过是一处荒废多年的遗迹罢了,并无甚稀奇。阁下若执意想看,自无不可。”
答应得如此干脆?陈默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期待瞬间凉了半截。
看来,这密道要么真的无关紧要,要么,就是国王确信其中已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怕他探查。
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陈默还是决定去看看那条密道。
万一里面真有什么被王室忽略,唯有他这“管理员”才能察觉的蛛丝马迹,那便是意外之喜。
“多谢陛下。”陈默躬身,语气带着感激之意。
国王见状,神色愈发温和,言语间更是透出笼络之意:“阁下既是神谕之人,我暗夜王国自当倾力相待。
别的不敢说,保阁下在王都之内衣食无忧,免受神弃者侵扰,还是做得到的。
阁下大可安心住下,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出,王国能满足的,绝不会吝啬。”
陈默点头应下,这番表态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神谕的分量。
国王又交代几句,便带着护卫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拢,陈默长舒一口气,双手交叉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国王的态度无可挑剔,几乎是将他奉为上宾,这反而让他更加确信,那则神谕绝不止“救世之光”那么简单。
只是“救世”二字过于宏大缥缈,他本性务实,眼下还是探查密道更为要紧。
略作休整,陈默起身下床,推开门。出乎意料,安德烈四人竟还守在门外。
“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陈默有些诧异。
四人相视一笑,同时开口:“队长,那是骑士队长儿子\/古拉德伯爵孙女\/法师团候补\/弓箭连队长之女的任务,跟我们这几个‘普通’的冒险者有什么关系?”
艾琳娜晃了晃手中依旧有效的冒险者小队凭证,诺拉也用力点头,脸上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笑容。
陈默看着他们眼中的期待,一时语塞。
罢了,反正最终分别时心里难受的不会是自己。
在这段同行的时间里,就带着他们,好好体验一番这些贵族子弟们经历不到的冒险吧。
“随你们。”他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迈步向外走去。
四人立刻眉开眼笑,默契地跟上,如同真正信赖队长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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