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炸开的刹那,山谷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三声巨响几乎叠作一声,震得我耳膜发紧,脚底岩层都在颤。第一颗手雷落在中军旗杆旁,铁壳撞上硬石,炸出的气浪直接把旗杆掀断,旗面在火光中卷成一团黑灰,飘都没飘一下就落进了尘里。第二颗滚进马队,炸得两匹战马当场翻倒,骨头碎裂的声音混在爆响里,像干柴被踩断。第三颗埋在碎石堆,炸得河滩边缘的石块四溅,一块尖石擦着夏侯惇的头盔飞过,把他头盔上的红缨削去半截。
他没倒,但人已经僵了。
我看得清楚——他耳朵在流血,右手死死攥着缰绳,左手悬在半空,像是要下令,可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声。传令兵被炸飞了三个,剩下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没人敢动。韩浩的马被掀翻,他滚进泥里,半天没爬起来。前军那点队形,眨眼就没了。
火光映着烟尘,把整个峡谷照得忽明忽暗。断肢、碎甲、马肠子挂在树枝上,血顺着岩壁往下淌。一个亲兵跪在地上,右臂齐肩炸断,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袖子,忽然嚎了一声:“天打雷了!天打雷了!”声音尖得不像人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又猛地松开。
这一嗓子像是一把刀,把曹军的魂给划开了。
战马受惊,疯了一样乱蹿,踩着倒地的士兵,撞翻了旗手。有人开始扔兵器,有人往谷口跑,更多人是原地打转,嘴里喊着“诸葛召雷”“妖人作法”。一个校尉拔刀砍翻两个逃兵,可第三个人冲过来时,他手抖了,刀没砍下去。人群像潮水一样从中间裂开,谁也不听谁的。
夏侯惇终于动了。他被人架起来,拖上马背。亲兵七手八脚把他往谷口拽,可路已经被溃兵堵死。令旗没了,传令的角声也哑了。前军彻底散了架,没人指挥,没人收拢,只剩下乱跑的影子和满地的哀嚎。
我站在高岗,没动。
袖子里的手枪贴着皮肤,冷得像块铁。系统界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子任务:挫败夏侯惇第一次南征】
状态:进行中
倒计时:57:38:45
还早。
但我已经知道,这一仗,赢了。
手雷的威力,不是杀多少人,是断他们的胆。冷兵器的兵,没见过铁疙瘩落地就炸出火龙,没见过石头能飞到半空再砸下来。他们不怕死,可他们怕天谴。只要这口气散了,再强的将军也拉不回来。
我眯眼扫视谷中。
前军溃散,中军动摇,后军还在谷外集结,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赵云已经带人上了对岸,正在收拢残部,银甲上沾着泥水,长枪插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没动,他也没动。他知道,还没到杀出来的时候。
真正的杀招,不在火里,而在声。
我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下,五指张开,然后猛然下劈。
这是总攻令。
信号一出,豫山方向金锣骤响,三声连击,短促如刀。赵云立刻翻身上马,长枪一挑,身后伏兵从林中杀出,直扑曹军侧翼。安林深处,关羽的部队还没动,但旗帜已经扬起,刀出鞘,马衔枚,只等一声令下。后方山谷,鼓声炸起,一声接一声,像是从地底滚出来的雷。
是张飞。
他没冲下来,可那鼓声比刀还利。五十人轮番擂鼓,鼓槌砸得木面开裂,声音在峡谷里来回撞,听不出有多少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在响。曹军本就慌了神,这一下更以为被大军合围,连后军也开始后撤,有人甚至没等命令就调头往回跑。
夏侯惇还在谷里。
他被人护着,勉强稳住马,可脸上的血已经干了半边,眼神发直。他抬头看了眼高岗,像是想找我,可烟尘太重,什么也看不见。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喊了什么,可没人听得到。
我收回手,袖子垂下,遮住枪柄。
这一炸,炸的不是人,是势。
夏侯惇带的是精兵,可精兵也得有主心骨。主将失声,令旗断,前军溃,后军疑,三军脱节,形如散沙。再强的将领,也救不回一支已经吓破胆的队伍。
我转身,对身侧传令兵道:“点火把,三盏,挂崖边。”
这是给赵云的指引,让他知道哪里可以突进,哪里有埋伏。火把亮起,一左一中一右,像三颗星钉在岩壁上。赵云看见了,立刻分兵,一队直插曹军断口,一队绕后截杀溃兵,第三队压住河滩,不让他们重新列阵。
谷中越来越乱。
曹军的鼓声早就停了,只剩下哀嚎和马嘶。一个百夫长想组织人结阵,可刚举起刀,就被溃兵撞翻,踩进了泥里。李典的名字在乱军中被喊了几声,可没人能找到他。夏侯惇的帅旗早就没了,现在连他的影子都快看不见了。
我盯着那个方向。
他还活着,但已经不是主将了。一个将军,一旦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哪怕还站着,也等于倒了。
远处,张飞的鼓声忽然变了节奏。从原先的“咚咚咚”三连击,变成了一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我皱了皱眉,这不在原计划里。
可就在这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一匹马从外军冲了进来,马上人披甲持令,高喊:“李典率后军列阵!夏侯将军退至坡外,重整旗鼓!”
是援令。
李典没乱。他没往里冲,而是在外围收拢败兵,竖起拒马,准备断后。这人有点脑子。
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抬手,从腰间摸出第二枚手雷。不是投,是交给身侧的雷号手。
“斜坡东侧,那堆粮车。”我指了指谷口外一处堆积的辎重,“引信三秒,等他们开始收拢,再炸。”
雷号手点头,接过手雷,迅速爬向投点。
我知道李典想干什么——他要稳住阵脚,把溃兵收回来,再图后计。可只要再炸一次,这口气就彻底断了。
人可以不怕死,但怕不知道下一脚踩下去会不会天塌。
我盯着那堆粮车。
曹军已经开始往那边聚,伤兵、溃兵、丢兵器的士卒,像潮水一样往李典的阵后涌。李典站在阵前,举刀大喝,声音稳得很。
可他不知道,死正等着他。
雷号手伏在崖上,手雷握在手里,引信未断。
我抬起手,三指并拢,缓缓举起。
这是预备令。
等人群再密一点,等李典的旗再靠前一点——
就在这时,夏侯惇突然回头,冲着高岗方向吼了一句。
我没听清。
可他的手,指向了我所在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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