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水车坊初试磨面那日,天色阴沉。我赶到时,坊内已围了不少人,个个神色犹疑,站在磨盘外三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水轮空转着,发出断续的咯吱声,忽快忽慢,带动磨盘时停时动。一袋麦子倒进去,碾出的粉粗细不均,夹着碎壳,像掺了沙土。
赵铁锤蹲在引渠口,一手按着木闸,眉头拧成疙瘩。他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我,立刻起身抱拳,掌心还沾着泥浆:“大人,水势不稳,开不得大轮。早间试了三次,一次卡死,一次烧了轴,第三次……粮也糟蹋了。”
我没说话,径直走到渠边。水流自汉江支流引入,经三丈石槽而来,入口低陷,泥沙随波翻滚,冲进水轮腔便淤积在底。枯水期水弱,推不动轮;涨水时又猛撞闸板,震得整座坊屋发颤。这图是我给的,可工匠照搬未改,地势高低一分,效用差出十倍。
“把进水口抬高三尺。”我说,“另加一道导流槽,用青石砌底,斜面朝外,泥沙自然滑走。”
赵铁锤愣住:“可图纸上不是这么画的……”
“图纸是死的。”我打断,“你在铁匠铺打刀,每块铁料软硬不同,难道都按一个火候来淬?”
他脸上一红,低头应是。我当即命人拆改,调来五名讲技师协助,按系统图样重设三阶活动闸门——最上一层楔形木板可抽拉调节,中层稳流,底层泄淤。两个时辰后,新渠通水,水流渐匀,水轮缓缓转动,由慢而稳,终至轰鸣如雷。
围观百姓往后退了半步,有老农喃喃道:“这声响……比牛喘还大。”
我转向赵铁锤:“取十斤麦来,当众磨一遍。”
他亲自扛来一袋新收的小麦,金粒饱满。我命人打开双层磨盘,露出内部可调螺栓,旋至中档位置,再合盖锁紧。麦粒倒入漏斗,随着水轮运转,雪白细粉如雾般从出口涌出,落地成堆,无一杂屑。
人群静了几息,忽有人喊:“莫不是掺了石灰?我家娃吃了要坏肚子!”
我未答话,只示意李伯上前。他带着两名老农代表,捧起面粉细看,又捻指揉搓,嗅了片刻,点头道:“是真麦粉,细而不燥,晒干能存三个月。”
我又命人在坊角架锅和面,就用这新粉蒸馍。半个时辰后,热气腾腾的白馍出锅,掰开一看,里瓤松软如絮,咬一口满口麦香。最先质疑的老农抢过一块,嚼了几下,眼圈忽然红了:“我婆子推磨推了四十多年,手裂得拿不住筷子……如今这面,竟不用人推?”
他话音落,人群炸开了锅。有人挤上前摸水轮,有人踮脚看磨盘结构,更有妇人抱着空布袋直问:“几时能轮到我们村?”
我抬手压声:“今日起,水车坊正式启用。前三日免费磨面,按户籍编组,每村五户一轮,登记后持帖入场。”
工部主事立刻取出册簿,在坊门口设台登记。消息传得极快,不到半日,十里八乡的农户纷纷赶来,肩挑背驮,队伍排出去半里地。眼看人越聚越多,两户为争前位吵了起来,险些动起手。
我立于坊台之上,高声道:“从明日起,每日限磨百袋,先到者领筹,迟到者明日再来。若有欺压弱小、强占名额者,记入村籍,三年不得入坊。”
众人顿时安静。一名年轻后生举手问:“大人,这机器要是坏了咋办?”
“坊内常驻十名讲技师,日夜值守。”我说,“凡参与建造者,皆授工技九品俸禄,专司维护。若有人愿学,可报名轮训,学会即补缺。”
赵铁锤站出来,拍着胸脯道:“我在,这轮子就转着!”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当晚,水车坊灯火未熄。我留在坊中查看运行记录,工部主事送来各郡学堂筹建进度表,顺带提起南方气候汇总已齐备。我让他取来细看。
灯下摊开竹简,上面列着交州、广州诸郡的土质、雨量、霜期数据。我逐一对照,指尖划过“岭南湿热,四季可耕”一行,正欲标记,脑中忽响提示音:
【“民生设施建设”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制糖技术”“甘蔗种植手册”。是否指派农匠南下推广?】
我未立即回应,只将竹简翻至末页,提笔写下四字:宜种甘蔗。
工部主事在一旁整理文书,低声问:“大人可是打算在南方设新坊?”
“不止设坊。”我说,“要让百姓知道,除了米面,地上还能长出甜根子。”
他抬头一怔:“甜根子?”
“一种新作物。”我合上简册,“明日召农匠三十人入府,识水土、懂育苗者优先。另备《种植手册》五十册,抄录封存,随时可发。”
他记下后,犹豫道:“只是……此法若成,恐又惹士族非议,说我们扰民逐利。”
我冷笑一声:“他们骂曲辕犁夺牛力,骂工坊夺匠利,如今水车磨面省下万人劳力,你说他们会不会闭嘴?”
他不语。
我站起身,推开窗。夜风灌入,吹得灯焰摇曳。远处归家的人影三三两两,肩上空袋轻飘,口中议论不断。
“听说武侯又要教种新东西?”
“可不是,连怎么熬糖都有书!”
“那咱们明年也别光种稻了,分两亩试试?”
我听着,转身对工部主事道:“你去查,哪些郡县流民最多,土地荒废最甚。把甘蔗列为‘垦荒特产’,种者免税三年,收成官府包购。”
他应声欲走,又被我叫住:“再传令汉中各县,水车坊模式绘图存档,一月内复制两座。选址不必拘泥图纸,因地制宜,以稳流为准。”
他领命退出。
我坐回案前,取出系统所赠《甘蔗种植手册》,翻开首页。纸页光滑厚实,墨迹清晰,图文并茂,从选种、育苗、行距到防虫皆有详解。我逐行细读,目光停在“南方暖湿,十月下种,次年八月可收”一句上。
正思索间,李伯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小包刚磨的面粉。
“大人,这是今儿最后一袋麦磨的粉,我给您留了半斤。”他说,“村里人都说了,往后娃娃们再也不用帮娘推磨,能腾出手读书识字。”
我接过布包,入手温软。
“不只是读书。”我说,“是要让他们知道,力气不该花在转圈上。天地之间,风可驱轮,水可代手,人该去做更难的事。”
李伯点头,咧嘴笑了:“我那孙子昨儿背了一夜齿轮口诀,说将来要考工技科。”
我轻轻将面粉放在案角,拿起笔,在新册上写下第一行安排:
选派农匠十二人,三日后启程南下,目标:广州荒田区。
笔尖微顿,墨滴落在纸上,洇开一小团黑痕。
窗外,水轮仍在转动,低沉轰鸣穿透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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