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着王熙凤这番打趣，却也没有恼。
今日见识了真正的神仙手段，方知天地之大，之妙。
将来未必不能真正腾云驾鹤，遨游一番仙境胜景。
她浅浅一笑，对着王熙凤轻声道，
“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这番姿态，反倒让正等着她反击的王熙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饭席终究是散了。
众人又说了会子闲话，便各自回房歇息。
回碧纱厨的路上，月色清冷，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紫鹃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灯火在晚风里微微摇曳，映得她脸上的忧色明明灭灭。
“姑娘，您当真……就这么拜了师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应得倒是干脆。
可下一刻，那张清丽绝俗的小脸，便垮了下来，皱成了一团。
“何止是拜了师。”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幽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师兄还说，往后每日卯时一刻，便要去他那登仙阁修行。”
紫鹃听了这话，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
“卯时一刻？”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那双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姑娘卯时一刻要到登仙阁，那她这个做丫鬟的，总不能比主子起得还晚。
自己要先起来洗漱停当，再伺候姑娘起身梳妆。
从碧纱厨走到那登仙阁，路上还得花些功夫。
这么一算，自己岂不是寅时就要从被窝里爬出来？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一瞬间，紫鹃那张小脸，比林黛玉的还要苦上三分。
次日，天边还是一片沉沉的墨色，连一丝鱼肚白都寻不见。
紫鹃到底是个尽责的。
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硬是狠下心，将还在睡梦中与周公纠缠的林黛玉，从锦被里轻轻摇醒。
“姑娘，快醒醒，时辰要到了。”
林黛玉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含混不清。
“再……再睡会儿……”
紫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归心疼，却不敢耽搁。
“姑娘，您忘了仙师的脾性了？”
“他那个人，瞧着清冷，只怕最是说一不二的。您今日头一天便迟了，想来他也不会给您留情面。”
“当真还要睡？”
这话，总算起了些作用。
林黛玉仿佛已经能看到陈玄那张没有半分波澜的脸。
她磨磨蹭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仆二人哈欠连天，就着昏黄的灯火，好一番收拾。
待提着灯笼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那点残存的睡意，总算是被吹散了些。
幸而两府之间的内部通道并未在夜里锁死，否则更是无路可去。
当林黛玉踏入登仙阁院门的时候，周遭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可她却立刻察觉到，今日的登仙阁，与往日里大不相同。
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好似被雨水洗过一般，格外的清新。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舒爽，连带着那昏沉的脑袋，都清明了几分。
其实是陈玄昨夜未眠，在登仙阁中，悄然布下了一座小型的聚灵阵。
阵法引动周遭的天地灵气汇聚于此，随着时日推移，此地的灵气只会愈发浓郁。
院中，那道青色的身影早已静静伫立，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并未叫醒睡在厢房里的炒豆儿与瑞珠。
见林黛玉与紫鹃主仆二人，几乎是三步一个哈欠地挪了进来，陈玄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紫鹃，你自去寻一间厢房，再睡会儿吧。”
紫鹃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林黛玉的目光，满是羡慕地，追随着紫鹃离去的背影，那眼神里写满了“我也想睡回笼觉”。
陈玄看着她这副模样，声音平淡。
“今日是第一天，以后习惯了便好。”
“我们这便开始吧。”
林黛玉闻言，立刻收回了目光，站直了身子。
她知道，那个神秘莫测的仙家世界，终于要为自己，掀开那面纱的一角了。
“修行之道，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一境，为炼体境。”
陈玄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响起，清晰地传入林黛玉的耳中。
“此境不求法力通玄，只为奠定根基。旨在打熬筋骨，滋养气血，开辟丹田气海，为日后容纳‘气’与‘神’，做好万全准备。”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林黛玉只觉得自己的睡意，正在一点点地消散，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所取代。
她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看好了。”
陈玄话音刚落，身形微动。
他开始演练一套动作，那动作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味。
时而如苍松迎风，舒展挺拔。
时而如灵猿探臂，轻盈灵动。
每一个动作，都配合着一种独特的呼吸吐纳之法。
那呼吸声，悠长而细微，仿佛与这院中的风，都融为了一体。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本就冰雪聪明，过目不忘。
陈玄只演练了两遍，她便已将这套动作的架势，学了个七七八八。
“你来。”
陈玄停下动作，示意她自己尝试。
林黛玉有样学样地，将那套动作施展出来。
虽然还有些生涩，但竟也学得有模有样，这让一旁的陈玄，眼中都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上前几步，伸手为她矫正了几个不太标准的姿势，又提点了几个呼吸吐纳的关键之处。
很快，林黛玉便能独自一人，将整套动作完美地施展出来。
她的天赋，远超陈玄的预料。
如此，她便在这寂静的庭院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套炼体动作。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了一抹微光，太阳，已悄然升起。
“停下吧。”
陈玄的声音响起。
林黛玉依言停下动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练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疲累，反而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精神好得不得了。
“好奇怪，竟一点也不累。”
陈玄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轻轻颔首。
“只要法门得当，修行便会越练越精神。”
“但过犹不及，今日的早课，便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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