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听到他开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一张老脸又哭又叫，涕泪横流。
“真人啊！小的……小的要没命了啊！”
她语无伦次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她从陈玄这里得了一枚赤元果，虽不知是何物，但想着仙师随手赏的，定非凡品。
她本想找个隐秘的地方换些银钱，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谁知千防万防，还是走漏了风声。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士，竟认出了那是赤元果，威逼利诱，要她交出来。
马道婆哪里肯。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她仗着自己对京城地下的熟悉，想躲进鬼市避避风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
“鬼市……鬼市里全是巫神教的人！”
马道婆的声音都在发颤，眼中是化不开的恐惧。
“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把下面的路都快占满了！”
“小的……小的不敢进去啊！”
“老婆子我身上，就剩您给的那张遁地符了，哪里敢去招惹那帮疯子！”
“那人还在外面追我，老婆子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求您庇护了啊！”
马道婆说得天花乱坠，嗓子都快喊哑了。
陈玄却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
他似乎对马道婆的生死毫不在意。
反倒是另一个消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巫神教的弟子，大批聚集京城？
上次那个神使，图谋的是皇宫。
如今这般大的阵仗，显然不是为了对付几个凡人。
那他们……想做什么？
林黛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鬼市，什么巫神教。
这些词汇，对她而言，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那世界，危险，诡秘，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甚至暂时忘了父亲即将回京的喜悦，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马道婆哭嚎了半天，见上首的仙师依旧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壮着胆子，试探着往前膝行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哭腔。
“真人……”
“真人您发发慈悲……”
陈玄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了回来。
陈玄目光转向马道婆。
这老婆子还是有点用处，至少一天到晚在外面晃荡，小道消息听到不少。
正好自己不喜欢动弹，留着也无妨。
“你不是与三姑娘的生母赵姨娘有些交情么。”
“往后，你便去她那里住着。”
马道婆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赵姨娘？
自己平日里没少帮衬她，哄得她把自己当个知心人。
住在荣国府里，还是主子身边，这不就是有了最好的护身符？
更重要的是，离这位活神仙近啊！
只要她还在府里，那帮巫神教的疯子想必也不敢乱来。
马道婆想通了这一层，顿时感激涕零，头磕得砰砰作响，如同捣蒜一般。
“多谢仙师！多谢真人！”
“老婆子我给您做牛做马，一定把您交代的事办得妥妥帖帖！”
陈玄挥了挥手。
“去吧。”
马道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陈玄又是千恩万谢地作了几个揖，这才躬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马道婆一走，林黛玉那双清澈的杏眼就再也藏不住好奇了。
她挪了挪身子，凑到陈玄旁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
“师兄。”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探寻。
“方才那婆子说的鬼市，是什么地方呀？”
“还有那个巫神教，听起来好生厉害的样子，也是修行的门派吗？”
一连串的问题，透着少女独有的天真与好奇。
陈玄看着她兴致盎然的模样，没有直接回答。
“好好修炼。”
“晚上，带你去看看。”
林黛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双杏眼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
她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陈玄点了点头。
林黛玉再也忍不住，从蒲团上跳了起来，发出一声极轻的欢呼。
得了师兄的许诺，林黛玉就像是得了糖吃的孩子，一刻也等不了。
“我这就去修炼！”
她对着陈玄俏皮地一抱拳，便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跑下了楼。
看着她欢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陈玄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敛去。
他闭上眼，仔细感应天地气机。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沉甸甸的压力。
仿佛整个京城上空，都笼罩在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之下。
天道之力。
浓郁了不少。
看来，这巫神教所图非小，已经引来了天道的关注。
......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林黛玉换下白日的裙衫，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藕荷色窄袖短袄，腰间束着一根青色丝绦，更显得身姿纤秀，英气勃勃。
紫鹃在一旁看着，手里捧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眉宇间满是担忧。
“姑娘，这三更半夜的，您和仙师到底要去哪儿啊？”
“外面天寒露重，您好歹披件衣裳。”
林黛玉回过头，对上紫鹃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暖。
她走过去，接过披风。
“紫鹃，你先回去歇着吧，不必等我。”
“我与师兄出去一趟，办些事情，晚些便回。”
紫鹃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一想到陈仙师，后面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有他在，姑娘想必不会有事。
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叮嘱。
“那……那姑娘千万要小心。”
紫鹃领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黛玉一人，她深吸一口清冷的夜风，那颗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旅程而狂跳的心，总算平复了些许。
不多时，一道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中。
“师兄。”
林黛玉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陈玄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便向院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离开了宁国府。
穿过沉睡的街巷，最终，他们停在了那座荒废许久的小院前。
还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院门。
林黛玉看着眼前这破败的景象，有些难以想象，这下面竟藏着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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