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庭的话音落下,整个洞窟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乌赫脸上的狞笑僵住,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王爷。
『你什么意思?』
萧云庭没有看他,目光扫过浴血奋战的拓跋烈,扫过忠心耿耿的张谦,最后落回到冰冷的控制台上。
『你不是想要这座兵工厂吗?想要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拿走它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乌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萧云庭,你是不是被吓疯了?你看看你周围!你的人还剩几个?拓跋烈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就凭你这张嘴吗?』
他身后的秃鹫部武士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看向萧云庭的眼神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
『殿下!』张谦急切地喊道,他以为萧云庭要放弃了。
拓跋烈也用弯刀撑着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萧云庭的背影,眼神复杂。
萧云庭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抬起手,不是按向代表生路的『启』,也不是按向同归于尽的『焚』。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边缘一排不起眼的刻纹上,以一种奇特的韵律,飞快地敲击了七下。
这是他从母亲留下的讯息中,解读出的最后一道指令。
不是逃生,也不是自毁。
是……『迎客』。
乌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在干什么?杀了他!快!』
几个最靠近的秃鹫部武士嘶吼着扑了上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萧云庭的手指落下了最后一击。
『轰——咔!咔!咔!』
整个洞窟,活了过来。
不是剧烈的震动,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
他们周围的石壁,头顶的岩石,甚至脚下的地面,都裂开了一道道黑漆漆的缝隙。
『这是……什么?』一个秃鹫部武士惊恐地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无数黑色的金属尖端,从那些缝隙中探了出来。
是弩!
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机括弩箭,从四面八方,对准了洞窟中央的所有人!
乌赫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好!是机关!快退!结阵!』
然而,已经晚了。
萧云庭的声音,在洞窟中冷冷响起。
『我母亲的待客之道,希望你们喜欢。』
『咻咻咻咻咻——!』
万箭齐发!
这不是普通的箭雨,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无差别覆盖射击!
箭矢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撕裂空气的声音连成一片,尖锐得刺痛耳膜。
『啊——!』
『救命!』
『我的眼睛!』
惨叫声此起彼伏。
秃鹫部的武士们瞬间就被射倒了一大片,他们引以为傲的皮甲,在这些特制的破甲箭头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乌赫挥舞着弯刀,舞出一片刀幕,拼命格挡着射向自己的弩箭。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但他身边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钉死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只能选生路或者死路吗!』乌赫一边抵挡,一边冲着萧云庭疯狂地咆哮。
萧云庭站在控制台后,那里是唯一的死角。
他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谁告诉你,我只有两个选择?』
他看向张谦和拓跋烈等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张谦等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听到萧云庭的呵斥,才猛然惊醒。
他们所在的位置,同样没有被弩箭攻击。
在控制台的后方,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开启,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走!快!』萧云庭低喝一声,一把拉住身边吓得腿软的小安子,将他推进了通道。
『殿下!』张谦反应过来,立刻组织剩下的人,『快!保护殿下撤退!』
幸存的几个府兵和两个狼骑兵,立刻护着萧云庭,冲向那道逃生之门。
拓跋烈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又看了一眼萧云庭的背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拄着刀,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主动走在了最后面。
第一波箭雨停歇,洞窟内已经倒下了一半的秃鹫部武士。
乌赫浑身浴血,身上也中了两箭,虽然不是要害,但也让他狼狈不堪。
他看着即将逃入通道的萧云庭一行人,目眦欲裂。
『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嘶吼道:『给我追!他们没几个人了!抓住那个王爷,赏万金!封千夫长!』
重赏之下,剩下的秃鹫部武士也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朝着通道口冲了过来。
『张谦!断后!』萧云庭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是!』
张谦带着两个府兵,转身迎向了追兵。
『拓跋烈!你先进去!』萧云庭看到走在最后的拓跋烈,催促道。
拓跋烈冷哼一声。
『闭嘴!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秃鹫?我的命比你硬!』
他虽然这么说,但手中的弯刀却没有丝毫停歇,将一个冲到近前的敌人拦腰斩断。
通道很狭窄,充满了向下的阶梯。
萧云庭带着小安子和几个伤兵在前面飞奔,身后是张谦和拓跋烈等人与追兵的厮杀声。
『首领!他们要跑掉了!』一个副手焦急地对乌赫喊道。
乌赫看着越来越远的通道口,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他知道,再追下去也来不及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从背后摘下了自己的战弓。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弓,而是用百年铁木和蛟筋制成,需要五石之力才能拉开。
他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
箭头上,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拓跋烈!萧云庭!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就用命来偿还吧!』
乌赫怒吼着,拉开了满月弓。
他的目标,不是断后的拓跋烈,而是已经快要消失在通道拐角处的萧云庭!
拓跋烈正在与两个敌人缠斗,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乌赫的动作。
他心中警铃大作。
『萧云庭!小心!』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刀逼退眼前的敌人,想也不想地就朝着萧云庭的方向扑了过去。
然而,乌赫的箭更快!
『嗡——!』
弓弦震响,那支淬毒的黑箭,化作一道死亡的流光,直奔萧云庭的后心!
萧云庭听到了拓跋烈的警告,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只能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从背后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地推向了旁边的石壁。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萧云庭的头撞在石壁上,一阵晕眩,但他顾不上疼痛,猛地回头。
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拓跋烈挡在了他身后,那支黑色的箭矢,从他的后背贯入,穿透了整个胸膛,箭头带着一簇血花,从他胸前冒了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拓跋烈的身体僵住,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箭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拓跋烈!』萧云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冲过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嗬……嗬……』
拓跋烈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涌上来的,却是一大口一大口的黑血。
那血,带着诡异的腥甜气,喷了萧云庭一身。
『狼王!』
仅存的两个狼骑兵发出悲愤的咆哮,疯了一样冲向乌赫。
『哈哈哈!』乌赫在通道外猖狂大笑,『拓跋烈!你终究是死在了我的手上!萧云庭,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殿下!快走!』张谦双目赤红,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拦住他!』
萧云庭抱着不断咳血的拓跋烈,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拓跋烈迅速失去神采的眼睛,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杀意,冲上了他的头顶。
『乌赫……』
他抬起头,看向洞口那个嚣张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死!』
他扶着拓跋烈,将他靠在石壁上,然后转身,冲向了通道入口内侧的一面石壁。
他记得,这里有最后的机关!
『拦住他!』乌赫也意识到了危险,大声命令道。
张谦和剩下的府兵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死死地挡住了追兵。
萧云庭在石壁上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玉佩,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狠狠地按了进去!
这不是逃生机关,也不是攻击机关。
这是……墓葬机关!
是墨家为自己准备的,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轰隆隆隆——!』
整个山体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岩石不断落下。
中央熔岩池的岩浆,冲天而起,朝着洞窟的顶部喷涌而去!
『不!这是什么!』乌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看到,他们来时的那个入口,正在被一块巨大的闸门缓缓封死!
而这个洞窟,正在变成一个封闭的熔岩炼狱!
『快跑!』
『救命啊!』
秃鹫部的武士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却发现无路可逃。
『萧云庭!你这个疯子!』乌赫绝望地嘶吼着,他想冲进通道,但张谦等人死战不退。
萧云庭没有理会他的叫骂。
他冲回拓跋烈身边,和张谦一起,架起已经昏迷的拓跋烈,向通道深处退去。
在他们身后,通道的石门,也开始缓缓落下。
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萧云庭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赤红的岩浆已经淹没了大半个洞窟,乌赫和他最后的几个手下,在岩浆中挣扎,惨叫,最终被吞噬,化为焦炭。
那座承载着墨家百年心血的地下兵工厂,最终,成了一座埋葬贪婪者的巨大坟墓。
『轰!』
石门彻底关闭,将一切热浪和嘶吼,隔绝在外。
通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和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安子才哆哆嗦嗦地点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光芒下,所有人都沉默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悲伤。
他们活下来了。
但代价,太大了。
跟着他们进山的府兵和狼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殿下……』小安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拓跋烈,带着哭腔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拓跋烈身上。
萧云庭蹲下身,颤抖着手,探向拓跋烈的鼻息。
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立刻撕开拓跋烈后背的衣服。
伤口不大,但周围的皮肉已经变成了黑紫色,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殿下,这毒……』张谦的声音无比沉重。
萧云庭没有说话,他用匕首小心地划开伤口,放出一点毒血。
那血,已经不是黑色,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暗紫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味。
这股香味……
萧云庭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他想起了母亲信中的描述。
『身中慢性奇毒,名为『烛影』,此毒无色,却有异香,能蚕食生机,断绝心脉……』
他身上的毒,和拓跋烈中的毒,竟然同出一源!
只不过,他中的是慢性,而拓跋烈中的,是能瞬间致命的烈性!
『殿下,有办法吗?狼王他……还能救吗?』张谦紧张地问道。
萧云庭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闭上眼,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母亲留下的那些关于医药的零散知识。
墨家不仅精通机关术,在医毒方面,也有着独到的研究。
终于,他找到了。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记载着关于『烛影』之毒的唯一解法。
他猛地睁开眼。
『有救!』
两个字,让周围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小安,把水囊和伤药拿来,先给他清理伤口,稳住心脉!』
『张谦,你带两个人,在前面探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萧云庭迅速下达指令,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却压抑着滔天的巨浪。
他看着拓跋烈苍白如纸的脸,在心中立下誓言。
拓跋烈,你用命救我。
我,就为你逆天改命!
他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拓跋烈的伤口,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龙血草』。
母亲的遗物中提到,朔州之巅,极寒之处,生长着一种名为『龙血草』的奇药,是『烛影』唯一的克星。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找到它!
通道的尽头,隐隐有光亮传来。
出口,就在前方。
他背起昏迷的拓跋烈,一步一步走向那片光明。
外面,是朔州凛冽的寒风和茫茫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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