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两侧的峭壁之上,风声被压抑得只剩下低沉的呜咽。
萧云庭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后,身形被阴影完美地遮蔽。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蜿蜒的谷道。
苍狼半跪在他身后,肌肉紧绷,像一头即将扑出的猎豹。他身边的白狼卫们,则像一块块沉默的石头,融入了山壁的背景之中。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被风带走。
下方,最后一个陷阱已经布置完毕。那是几根巨大的圆木,用浸透了油脂的藤蔓巧妙地悬吊在谷口最狭窄处的上方,只要一根引索被砍断,就能瞬间封死出口。
猛骨,那个曾经出言不逊的络腮胡大汉,此刻正亲自检查着那根伪装成枯藤的引索,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虔诚。
检查完毕后,他对着上方打了个手势。
苍狼压低声音,语气中混杂着兴奋与敬畏。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兄弟们都到位了,就等那帮肥羊自己走进笼子。』
萧云庭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谷道入口。
『告诉兄弟们,不要看羊,要看头羊。李文博不会亲自来,护卫队长就是这群人的脑子。我要你们记住他的脸,记住他的旗帜。』
苍狼愣了一下。
『头羊?我们不是要全歼他们吗?』
萧云庭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苍狼。
『全歼是屠夫做的事。我们是猎人。猎人要的是最肥美的肉,最值钱的皮。三百头羊,肉太多,我们吃不下,还会惹来别的狼。但只要割下头羊的脑袋,剩下的羊就会乱跑,会自己撞死在山壁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的目标,在这里。』
他又指向谷道中央,那个被他用石子标记过的,最适合被集火的位置。
『还有,在这里。装账本的马车,一定是防卫最严密的。我要你们把所有的箭,都留给保护那辆车的人。至于其他人,交给火焰和恐慌就够了。』
苍狼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让兄弟们盯死那个倒霉蛋!』
他转身,用草原语将萧云庭的命令低声传达下去。
山壁上的白狼卫们,眼神瞬间变了。他们不再是单纯等待厮杀的战士,而变成了盯着猎物要害的捕食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正午的太阳被云层遮蔽,给狭长的山谷投下了一片阴冷的影子。
终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队伍。
旗帜,马车,还有闪着寒光的兵器。
来了。
……
队伍的最前方,护卫队长钱彪勒住马,烦躁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鸟叫都没有,邪门的很!』
他身边的副官凑了上来。
『队长,斥候已经探过了,前面两里就是出口,路是安全的。州牧大人催得紧,我们还是赶紧通过吧。』
钱彪吐了口唾沫,眼神警惕地扫过两侧高耸的峭壁。
『安全?在这种地方,就没有安全可言!』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这黑风口,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慌。
『传我命令!』钱彪的声音陡然拔高,『所有弩手,箭上弦!分成三队,护住中间那几辆马`车!其他人,刀出鞘!队形收缩,快速通过!』
副官有些不解。
『队长,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这里早就废弃了,连山匪都懒得来。』
钱彪一马鞭抽在副官的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你懂个屁!老子这条命,就是靠着这份小心才活到今天的!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比我清楚!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执行命令!』
『是!是!』
副官不敢再多言,立刻纵马传令。
三百人的队伍迅速变换阵型,三十名精锐弩手将中间三辆被厚重油布覆盖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弩箭对准了峭壁两侧,随时可以发射。
整个队伍,像一只竖起了尖刺的刺猬,缓缓驶入了黑风口的血盆大口。
峭壁之上,苍狼看着下方的变化,眉头紧锁。
『殿下,他们有防备。那三十个弩手很扎手,我们的人要是冲下去,恐怕……』
萧云庭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很好。』
『好?』苍狼不解。
『他们越是紧张,就说明车里的东西越重要。他们越是把人手集中在中间,两翼和前后就越是空虚。』
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以为自己是刺猬,却不知道,猎人从不跟刺猬肉搏。』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等待』的手势。
下方的车队,已经走到了山谷近一半的位置。
钱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头顶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快!再快点!』他大声催促着。
就在这时,车队的最后一辆马车,刚刚驶过谷口的入口。
萧云庭的手,猛然挥下。
『动手!』
山壁的另一头,猛骨狞笑一声,挥起手中的弯刀,狠狠砍向那根伪装成枯藤的引索!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数根巨大的圆木从天而降,带着万钧之势,重重地砸在谷道上,瞬间激起漫天烟尘。
整个谷口被死死封住!
『敌袭!敌袭!』
队伍后方传来惊恐的尖叫。
钱彪脸色剧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方,山谷的出口处,同样是巨响传来,滚石和圆木轰然落下,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路断,后路绝!
三百府兵,被困在了这条狭长的绝地之中。
『稳住!都给我稳住!结圆阵!弩手对外!』
钱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指挥能力,他嘶吼着,试图稳住已经开始混乱的军心。
然而,萧云庭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放!』
冰冷的命令,在山壁上响起。
下一秒,上百支箭矢,拖着橙红色的尾焰,从两侧的峭壁上呼啸而下。
这些箭矢的目标不是人,而是早已被白狼卫们扔下去的一堆堆浸满了油脂的干草。
『咻咻咻——!』
火箭落地,火焰『轰』的一声,冲天而起!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黑风口狭长的地形,此刻成了一个天然的风道。狂风卷着烈焰,瞬间将整个山谷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军官的嘶吼声,乱成一团。
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炙热的空气烤得人皮肤生疼。
府兵们的阵型,在火焰和恐慌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冲出去!冲出去啊!』
有人疯了一样,想冲向谷口,却被烈火逼了回来,浑身着火,满地打滚。
战马受惊,脱缰狂奔,将自己的主人掀翻在地,然后被后面的人踩踏成泥。
人间地狱。
峭壁上,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白狼卫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头皮发麻。
猛骨喃喃自语。
『天神在上……这……这哪里是打仗,这是在献祭……』
苍狼紧紧握着拳头,他看着那个站在最前方,神情依旧平静的南朝皇子,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和敬畏。
这个男人,不是人。
是魔鬼。
一个能将战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鬼。
火海之中,钱彪和他手下最精锐的三十名弩手,成了唯一的孤岛。
他们依托着三辆马车,用车身挡住烈火,用盾牌护住头顶,手中的连弩,则疯狂地朝着山壁上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倾泻着箭雨。
『顶住!都给我顶住!他们的火油总会烧完的!只要我们顶住,就有机会!』
钱彪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只要弩手阵地不破,那些山匪就不敢轻易冲下来。
苍狼看着下方的困兽犹斗,转头看向萧云庭。
『殿下,他们缩在车后面,火烧不到,箭也射不进去。要不要派兄弟们摸下去,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萧云庭摇了摇头。
『不必。』
他缓缓从身后取过一张造型奇特的角弓。
这张弓,比草原人常用的骑弓要长,弓身呈现出一种流畅而危险的弧度。
『我的兄弟,命很金贵。不能浪费在这些将死之人的身上。』
他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与众不同的箭。
箭簇是铁制的,但后面却带着一个用薄铁片做成的空心圆哨。
『殿下,这是……』苍狼从未见过这种箭。
『穿云箭。』
萧云庭淡淡地说着,搭箭,开弓。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文弱,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瞄准的,不是钱彪,也不是任何一个弩手。
而是弩手阵地侧上方,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布满了裂纹的山壁。
那是他在勘察地形时,唯一发现的一处结构不稳的岩层。
『看好了,苍狼。』
萧云庭的声音很轻。
『有时候,杀死敌人的,不一定是刀剑。』
他松开了弓弦。
『嗡——!』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呼啸声,响彻整个山谷!
那支穿云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被浓烟笼罩的天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射中了那块布满裂纹的岩石!
『铛!』
箭簇深深地没入岩石之中。
尖啸声,戛然而止。
山谷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钱彪和他的手下们,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以那支箭为中心,无数道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在山壁上蔓延开来。
『咔……咔嚓……』
细小的石子开始剥落。
紧接着,是磨盘大的石块。
最后,是整片山壁!
『轰隆隆——!』
小型塌方,发生了!
无数的碎石和泥土,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就将钱彪和他的弩手阵地,连同那三辆坚固的马车,一同掩埋!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抵抗,结束了。
山谷中,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幸存府兵们绝望的哀嚎。
苍狼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下方那个被土石掩埋的大坑,又看了看身边云淡风轻的萧云庭。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一箭……
仅仅一箭……
就解决了他眼中最棘手的麻烦。
这不是武力,这是神迹!
『还愣着干什么?』
萧云庭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火势变小了。下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记住,只要账本,其他的,能带就带,带不走就烧了。不要恋战,速战速决。』
『是!是!』
苍狼如梦初醒,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白狼卫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兄弟们!跟我冲!拿回我们的战利品!』
『嗷呜——!』
一百名白狼卫,如同下山的猛虎,顺着早已规划好的隐蔽小路,冲入了火场!
他们绕开仍在燃烧的区域,精准地扑向那个被土石掩埋的地方。
残余的府兵早已吓破了胆,面对这些如同天神下凡的草原勇士,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哭喊着四散奔逃。
白狼卫们的目标很明确。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刨开土石,从变形的马车残骸中,拖出了一个沉重的,被烤得滚烫的铁箱。
苍狼一把将铁箱扛在肩上,感受着那惊人的重量,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他高高举起铁箱,对着山顶的方向,发出一声胜利的狼嚎。
『殿下!得手了!』
萧云庭点了点头,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撤。』
然而,就在苍狼扛着铁箱,准备带领兄弟们撤离这片修罗场时。
异变突生!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对面的山壁上传来!
那是一支箭!
一支通体漆黑,没有尾羽,速度快到极致的箭!
它的目标,不是扛着铁箱的苍狼,也不是任何一个白狼卫。
而是苍狼肩上的铁箱!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支黑箭,竟然精准地射中了铁箱的锁孔!
巨大的力道,让苍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惊愕地看着插在锁孔上,箭尾仍在嗡嗡作响的黑箭,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快的箭!好准的箭法!
这是谁?
李文博还留了后手?还是说……有第三方势力,黄雀在后?
苍狼猛地抬头,朝着黑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对面的山壁上,空空如也,只有被烟熏黑的岩石,和几个若隐若现的黑影,一闪而逝。
『什么人!滚出来!』
苍狼发出一声怒吼,回应他的,只有山谷中呼啸的风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山顶上,萧云庭一直举着简易的单筒望远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李文博的人。』
他低声自语。
『府兵的箭,没有这么快。军中的制式箭,尾羽是统一的。这支箭……是特制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一闪而逝的黑影上。
『行动……专业,果断,一击不中,立刻远遁。』
萧云庭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刺客?还是……京城里,哪位皇兄派来的探子?』
他放下望远镜,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看来这朔州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对着下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这是撤退的信号。
苍狼听到哨声,虽然心中充满不甘和疑惑,但还是立刻下令。
『撤退!快!按原计划路线撤退!』
一百名白狼卫,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山谷的另一端。
只留下这一片狼藉的火场,和三百具烧焦或被掩埋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半个时辰后,白狼部落临时营地。
拓跋烈被关在木笼里,他闭着眼睛,耳朵却在不停地耸动。
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不是一支队伍,是两支。
一支,是从黑风口方向回来的,带着血腥味和胜利的气息。
而另一支,人数不多,但行动极为迅速,是从另一个方向,悄悄地跟了上来,吊在后面。
拓跋烈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翘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向主帐的方向。
那个南朝人……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自己也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
主帐内。
赤狐看着被苍狼重重放在地上的铁箱,以及上面那个插在锁孔里的黑箭,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
苍狼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那支箭,又快又狠,绝对是高手!我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清!』苍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赤狐走到铁箱前,伸手拔了拔那支黑箭,纹丝不动。
他仔细看了看箭身,瞳孔一缩。
『这是……幽州燕家打造的『追魂』箭!』
『燕家?』苍狼一脸茫然。
赤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幽州燕家,是大夏最有名的铸造世家,他们从不为朝廷效力,只接私人生意。一把刀,一壶酒。他们打造的兵器,千金难求。而这种『追魂』箭,更是他们的不传之秘,只有最顶级的刺客组织,才用得起!』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云庭。
『萧殿下,看来,我们惹上的,不止是朔州官府。』
萧云庭走到铁箱前,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支箭。
『他们不是想杀人,也不是想抢东西。』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铁箱的锁。
『他们是想毁了这把锁,或者说,是想毁了锁里的东西。』
赤狐和苍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萧云庭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帐内的众人。
『苍狼,拿你的斧子来。』
『啊?殿下,这……这可是铁箱啊!』
『让你拿,你就拿。』
苍狼不敢违抗,很快取来了自己的开山斧。
『对着锁,劈下去。』
『这……』
『用你最大的力气。』
苍狼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斧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劈了下去!
『铛——!』
火星四溅!
铁箱的锁,应声而断!
萧云庭上前,缓缓打开了箱盖。
一瞬间,整个帐篷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箱子里,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
只有一本厚厚的,用油布包好的账本。
以及……
在账本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更小的,用紫檀木制成的盒子。
盒子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赤狐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这是……皇家之物!』
萧云庭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伸手,拿起了那个紫檀木盒。
盒子没有上锁。
他轻轻打开。
盒子里面,不是什么珍宝,而是一枚印章。
一枚用上好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私印。
印章上,刻着四个字。
——『皇二子启』。
二皇子,萧云启!
赤狐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那支『追魂』箭的目标是什么了。
他们不是要毁了账本,他们是要毁掉这枚代表着二皇子身份的私印!
一旦这枚私印和账本一起被发现,那对于远在京城的二皇子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萧殿下……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赤狐的声音干涩。
萧云庭盖上盒子,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但我知道,李文博搜刮的所有财富,都是献给二皇子的投名状。这份投名状里,一定有二皇子无法否认的信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这份信物,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刀。也是……送我们上青云的梯。』
苍狼已经听傻了。
『殿下……那……那帮刺客,是二皇子的人?他想杀人灭口?』
『不。』萧云庭摇了摇头,『如果他想杀人灭口,来的就不是一个弓箭手,而是一支军队了。这伙人,是想在我拿到证据之后,再从我手里,把这份最关键的证据抢走,或者毁掉。』
他看向帐外,目光深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不过,他们搞错了一件事。』
萧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
『到底谁是黄雀,现在还说不定呢。』
赤狐看着萧云庭,忽然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南朝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什么抢劫,什么嫁祸,什么搅乱朔州……
这些,都只是表象。
这个男人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京城里那位权势滔天的二皇子去的!
他不是在求生。
他是在……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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