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启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萧云景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加浓烈的讥讽:“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开始说胡话了?还是说,你以为凭着一个远在朔州的废人,就能扳倒本王?”
他上前一步,逼近萧云启,声音压低了几分,充满了恶意:“别天真了。萧云庭现在自身难保,你这棵大树,马上就要倒了。我劝你,现在还是多想想,怎么跪下来求父皇,才能保住你这太子的位置吧。”
萧云启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无声的反应,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萧云景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三哥,大哥也是关心你。”一旁的萧云安适时地开口,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父皇召见,想必是有大事商议。我们兄弟之间,还是和睦一些的好,免得让父皇见了心烦。”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劝架,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火上浇油。
“和睦?”萧云景冷笑一声,转向萧云安,“五弟,你倒是会做好人。不过你放心,等我解决了太子,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这种笑里藏刀的家伙,本王看着也觉得碍眼。”
萧云安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意,他微微躬身:“三哥教训的是。”
就在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到——”
话音刚落,三位身着绯色官袍的朝廷重臣联袂而入。这三人,正是掌管大周朝最高司法权柄的三法司主官。
他们一进偏殿,便感受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氛。看到三位皇子都在,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连忙上前行礼。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三位大人免礼。”萧云启抬了抬手,神色淡然。
萧云景则是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更加得意。三法司的人都来了,看来父皇是要当众审理朔州之事,好啊,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太子是如何包庇罪臣,而自己又是如何大义灭船的!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皇子的架子,说道:“三位大人来得正好,想必也是为了朔州之事吧?本王已经查明,朔州守将与废王萧云庭勾结,谎报军情,意图谋反!此事证据确凿,还请三位大人稍后为本王做个见证。”
三位主官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皇子相争,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最是难当。尤其是这种还没经过陛下定性的事情,三皇子就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这不是逼着他们站队吗?
刑部尚书是个老狐狸,立刻打着哈哈:“三皇子殿下明察秋毫,臣等佩服。不过此事体大,一切还需等陛下圣裁。”
“哼,那是自然。”萧云景一脸傲然。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神色一凛,齐齐转身,朝着殿门方向躬身行礼。
“儿臣(臣)恭迎父皇(陛下)。”
身着龙袍的皇帝萧承稷,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偏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众人直起身,却没人敢抬头直视天颜。
萧承稷的目光在太子萧云启和五皇子萧云安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依旧昂首挺胸,一脸兴奋的萧云景身上。
他看着这个儿子,看了足足有十息的时间。
这十息,对于殿内的其他人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萧云景起初还很坦然,但渐渐地,他被父皇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脸上的得意也收敛了几分。
“父皇……”他忍不住想开口。
“高福。”萧承稷却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大太监高福立刻躬身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用黄绫包裹的奏报匣子。
“把东西,先给三位爱卿看看。”萧承稷的语气依旧平淡。
“遵旨。”
高福捧着匣子,迈着小碎步,首先走到了刑部尚书面前。
刑部尚书心中一突,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奏报和几份供词。他只看了第一页,额头上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当他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个鲜红的官印和签名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旁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大理寺卿也凑过来看,两人的反应与他如出一辙,甚至更加不堪,大理寺卿的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噗通!”
三位执掌大周刑狱的重臣,仿佛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陛下……臣……臣惶恐!”
他们甚至不敢说自己看了什么,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表达内心的恐惧。
这一幕,让萧云景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份弹劾萧云庭的奏报吗?张承是自己的人,写的供词也应该是对自己有利的,这三个人,怕什么?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承稷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三个儿子。
“高福,拿给太子。”
“是。”
高福将奏报从刑部尚书颤抖的手中取回,呈送到了萧云启面前。
萧云启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他看得很快,但表情的变化却极为丰富。
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萧云景,眼神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三弟!”他声音发颤,“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可是临洮总兵,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你……你竟敢与他勾结,伪造军报,构陷七弟!”
萧云启的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殿中炸响。
萧云景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
我勾结临洮总兵?伪造军报?构陷老七?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明明是萧云庭勾结朔州守将!
“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萧云景厉声喝道,“奏报上写的明明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福已经捧着那份奏报,走到了他的面前。
“三殿下,请看吧。”高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萧云景一把将奏报夺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萧云启和萧云庭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满不在乎地展开奏报,目光落在上面。
然而,只是一眼,他脸上的血色便褪得一干二净。
奏报的内容,他无比熟悉,正是他授意张承写的那些罪名。
但是,每一个罪名的主语,都从“废王萧云庭”,变成了“三皇子萧云景”!
而奏报的末尾,是御史张承的亲笔签名和官印!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张承是自己的人,他怎么敢背叛我!
“假的!这是假的!”萧云景失声大吼,状若疯癫,“父皇!这是伪造的!是萧云庭!是他伪造了张承的笔迹和官印!他这是在污蔑儿臣!他一个废人,凭什么调动御史!这背后一定是太子,是太子和他联手陷害儿臣!”
他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试图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然而,萧承稷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静静地看着萧云景表演,直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说完了?”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的冰。
萧云景打了个寒颤,对上父皇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说,这是萧云庭伪造的?”萧承稷缓缓问道。
“是!就是他!”萧云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点头,“父皇明鉴,张承是儿臣派去的人,他怎么可能反咬儿臣一口!这一定是萧云庭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逼迫他,或者是伪造了这份供词!”
“好一个伪造。”萧承稷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萧云景心中一喜,以为事情还有转机。
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了无底深渊。
“高福。”
“奴才在。”
“把第二件证物,也拿给三皇子看看。”
第二件证物?
萧云景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高福又从另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的火漆印,萧云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晋王府的私人印信!
高福捧着信,走到萧云景面前,缓缓展开。
“三殿下,这是从临洮总兵府上搜出来的,您写给李总兵的亲笔信。陛下特意让宗人府将您之前的折子拿来比对过了,笔迹,一模一样。”
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萧云景的眼睛里。
信中,他洋洋得意地向临洮总兵李冀描述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如何让张承去朔州罗织罪名,如何构陷萧云庭,事成之后,又许诺给李冀何等高位。
人证!物证!
俱在!
萧云景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想不明白,这封信,这封自己派心腹送去的绝密信件,怎么会落到父皇的手里?
萧云庭……又是萧云庭!
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朔州,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他不是一个双腿残废,被剥夺了一切权力的废人吗?
一个巨大的、由他自己亲手编织的网,此刻已经收紧,将他牢牢地困在了中央。而那个收网的人,正是他最看不起的七弟。
“不……不是我……这不是我写的……”
他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噗通”一声,萧云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父皇冰冷失望的眼神,是太子“痛心疾首”的表演,是五弟那永远置身事外的温和笑容。
他知道,自己完了。
“父皇……”萧云景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爬向萧承稷的脚边,想要抓住那明黄色的龙袍,“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萧承稷看着脚下这个痛哭流涕的儿子,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紫宸殿偏殿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老三,你错的,不是构陷兄弟。”
萧承稷俯下身,盯着萧云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错在,把朕,也当成了你的棋子。”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废王种田:开局拐回一个狼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