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天守阁。
社奉行神里家的家主,神里绫人,正跪坐在处理公务的房间内。他面前的矮几上,堆放着来自稻妻各地的文书。
枫原万叶推开纸门,走了进来,将一碗汤药放在了矮几上。
“神里大人,这是给九条裟罗的药。她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神里绫人头也未抬,只是用笔尖点了点一份文书。
“无妨。让她继续睡着,对现在的稻妻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外面的情况如何?关于将军大人与宫司大人闭关的消息,有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枫原万叶摇了摇头。
“民众们相信了官方的说法,都认为将军大人神威盖世,只是需要休养。但…其他两奉行的人,还有那些旧贵族的残党,最近的动作有些频繁。似乎都在打探天守阁内部的虚实。”
“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罢了。”神里绫人终于放下笔,端起茶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害怕将军,也害怕那位八重宫司。只要我们封锁住天守阁,不让他们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他们就只能猜忌,只能等待。”
枫原万叶看着神里绫人,眼神中有一丝担忧。
“但是,将军大人的状态…真的能撑住吗?还有宫司大人…我从未见过她那般模样。”
神里绫人沉默了片刻。
他挥了挥手,示意万叶靠近。
“万叶,记住。从现在开始,天守阁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除了我,任何人,无论以任何名义,都不能靠近将军大人的寝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枫原万叶的回答很轻,但很清晰,“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这里。”
“很好。”神里绫人重新拿起笔,“去吧。稻妻的黎明,还需要我们用黑夜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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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守阁的最深处,雷电影的寝殿内。
影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身体…是自己的身体。
她动了动手指,那是一种血肉相连的真实触感,不再隔着人偶那层冰冷的躯壳。虽然四肢百骸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神力更是空空如也,但一种名为『自由』的感觉,却充斥着她的心。
她成功了。她斩断了与人偶的链接。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就被另一个更强烈的担忧所取代。
神子!
影猛地转过头,看向床边。
那里,一个由她残存的雷电之力构筑的紫色光茧,正静静地悬浮着。光茧之中,无数樱粉色的光点在缓缓流转,聚拢,沉睡。
那是神子…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消散的灵体。
影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个光茧,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到那脆弱的残魂。
她就那样侧着身,静静地看着光茧,紫色的眼眸中,是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专注与…恐慌。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影的身体在缓慢恢复,但她毫不在意。她将自己恢复的每一丝神力,都小心翼翼地注入到那个紫色的光茧中,温养着里面的灵魂光点。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神里绫人每天都会派人送来食物,但那些食物总是原封不动地被撤走。
第五天,神里绫人亲自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将军大人,您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
影没有回头,声音沙哑。
“我不需要。”
“您需要。”神里绫人将餐盘放下,“您现在的身体,是血肉之躯,不是那具可以不眠不休的人偶。如果您倒下了,谁来维持这个光茧?谁来守护宫司大人?”
影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神里绫人。
“稻妻…现在如何?”
“一切安好。我已对外宣布您和宫司大人在闭关静养。有我和万叶在,天守阁固若金汤。您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然后等待宫司大人醒来。”
神里绫人说完,深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影看着眼前的食物,沉默了许久,终于拿起了筷子。
她需要力量。
为了守护神子,她需要力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影每天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进食,恢复神力,然后将神力注入光茧。她的话很少,几乎不说,所有的时间和心神,都放在了那团樱粉色的光点上。
她看着那些光点从一开始的黯淡无光,到慢慢变得明亮。
从一开始的涣散无序,到慢慢开始聚拢。
她能感觉到,神子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稳定下来。
这是一个好迹象。
但她的心,却始终悬着。
她害怕。
她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害怕下一秒,这些光点就会再次散开,消失在空气中。
这种害怕,比面对任何魔神,面对任何敌人,都要让她感到无力。
又过了不知多少天。
这一日,影如常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光茧。
就在这时,光茧中的樱粉色光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明亮的光芒!
所有的光点,开始以一个核心为中心,飞速旋转,凝聚!
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地看着光茧中的变化,连呼吸都忘记了。
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先是身躯,然后是四肢,最后是那头标志性的粉色长发,和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八重神子半透明的灵体,终于在光茧中,重新凝聚成形。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熟悉的,带着一丝狡黠,一丝慵懒的粉色眼眸,穿过光茧的壁障,与影四目相对。
影看着那双眼睛,感觉自己空荡荡的心,在这一刻被填满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眼眶中打转的泪光。
光茧中的神子,看着影布满血丝,写满憔悴与温柔的紫色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她没有第一时间道谢,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只是用她那标志性的,仿佛能勾走人魂魄的慵懒语气,缓缓开口。
“唔…睡得真舒服。好像还做了个梦,梦见有人一直在耳边哭哭啼啼地喊我的名字,吵得不得了。哎呀呀,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我的将军大人?”
影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干干的,并没有泪痕。
“我…没有哭。”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哦?是吗?”神子的灵体在光茧里伸了个懒腰,动作妩m媚又动人,“那就是我记错了。不过,看你这副样子,想来是守了我很久吧?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影立刻回答,语气急切,“只要你没事…”
“我当然有事。”神子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有些幽怨,“我可是为了救你,连身体都弄没了,现在只剩下这半死不活的灵体。你说,这算不算是天大的事?”
“是!”影的心揪紧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道歉就不必了。”神子轻笑一声,话锋一转,“我向来不喜欢听人说对不起。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报答。你说对吧,影?”
影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神子重复了一遍,她那半透明的灵体,缓缓飘到了光茧的边缘,隔着一层薄薄的雷光,与影的脸近在咫尺。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还有一丝深藏的温柔。
“我为了你,差点魂飞魄散。这个恩情,可不是几句感谢就能还清的。”
“我知道。”影点了点头,“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给你。”
神子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影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神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将军大人,你欠我的这个人情…打算,用你的一生来还吗?”
影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绝美的脸,看着那双含笑的粉色眼眸,感觉自己的脸颊,不,是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一生…来还?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
影的心跳得飞快,快得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纯情得有些可爱的模样,神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影,你这副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太有趣了。”
她的灵体笑着笑着,却变得有些黯淡。
影见状,立刻回过神来,担忧地问:“神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神子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只是灵体刚刚凝聚,还很不稳定。开个玩笑,都这么耗费心神。”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
影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聆听神谕的姿态。
神子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这么紧张。先把你的力量收一收,让我出来。一直待在这个壳子里,闷得慌。”
影闻言,小心翼翼地撤去了包裹着神子灵体的雷电光茧。
摆脱了束缚的神子,半透明的灵体轻飘飘地飞了出来,在寝殿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影的面前。
“听着,影。”神子的表情是影从未见过的凝重,“我们这次,麻烦大了。”
“是博士吗?”影立刻想到了那个逃走的执行官。
“是他,但也不全是他。”神子说道,“博士虽然狼狈逃走了,但他并非一无所获。我能感觉到,他在魔偶自爆的最后瞬间,从残骸里带走了一块核心碎片。”
“那块碎片…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神子的声音压得很低,“那不仅仅是人偶的核心,更是当年『真』留下的一些东西。博士那种疯子,一定会从里面分析出我们力量的本质,甚至…是弱点。”
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神子飘到影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强行斩断与人偶的链接,虽然让你重获自由,但也让你的神之心,变得很不稳定。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流失,而且…似乎吸引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在窥伺。”
影沉默了。
她知道神子说的是事实。这些天,她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神之心像一个出现了裂缝的容器,里面的力量在不断外泄。
“所以,”神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博士带着整个至冬国的军队,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事?”
神子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运筹帷幄的微笑。
“我们得给全提瓦特,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葬礼?”影不解地看着她,“谁的葬礼?”
神子伸出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影的眉心。
“当然是…『雷电将军』的葬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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