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还没说话,卢毓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你们能得到多少甲胄,不在君侯,而在你们自己。”
看到卢毓,泄归泥就有点气短,强笑道:“怎么说?”
“甲胄打造不易,是工匠千锤万锤敲击而成。如此费心费力,为的就是免于侵害。谁能保护我们不受侵害,这些甲胄就给谁。雄鹿部落能得到这百副甲胄,是因为他们随君侯出战大白登山,保护了幽州百姓免受侵害。你们要想甲胄,就应该先像他们一样,随君侯立功。”
泄归泥面红耳赤,却无言以对。
鹿离在大白登山立功,打的就是鲜卑人,而且是他的叔叔步度根。
虽然他们叔侄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感情,甚至他本人也想干掉步度根,吞并他的部落,毕竟都是鲜卑人,同出一脉。
卢毓这么说,是一点面子也不留,就差将唾沫吐在他脸上了。
情急之下,泄归泥说道:“那如今胡汉一家,没人再来侵害百姓,雄鹿部落要这甲胄又有何用,难道是防着我们鲜卑人?”
说完,他直勾勾的看着卢毓,看卢毓如何应对。
如果卢毓说是,那就是将鲜卑人当敌人。如果卢毓说不是,那雄鹿部落也别要这些甲胄了。
如果鲜卑人得不到甲胄,也不能让雄鹿部落得到。有了这些甲胄,鹿离就等于拥有了一百突骑,关键时刻,是能左右战场局势的。
他来袁熙身边做人质,学习汉人的礼仪、学问,当然也包括辩才,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这一刻,他简直想为自己叫声好。
袁熙听了,险些笑出声来。
泄归泥要和卢毓辩论,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果然,卢毓打量着泄归泥,眼神冷淡,甚至有些不屑。“你能代表所有的鲜卑人吗?”
泄归泥扬扬眉。“当然,我奉父帅之命来侍候君侯,就是代表鲜卑人。”
“轲比能会听你的?”
泄归泥顿时哑口无言。
“就算轲比能会听你的,那鲜卑山附近的鲜卑人会听你的吗?狼山以西的鲜卑人会听你的吗?”
泄归泥彻底哑火,随即眼珠一转,又道:“先生所言甚是,他们的确不会听我的,所以我们也需要甲胄保护自己,这样才能保护幽州百姓,避免他们的侵害啊。”
卢毓微微一笑。“甲胄能保护你们的身体,却保护不了你们的勇气。当你们像雄鹿部落一样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君侯自然会给你们甲胄。你看,乌桓人也不是都有甲胄,论实力,即使是现在,黑鹰部落的实力也在雄鹿之上,可是面对你们鲜卑人时,他们却不像雄鹿部落那样可以信赖,所以他们也没有甲胄。”
泄归泥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到底,袁熙还是不信任他们,要看到更实际的战绩才肯给甲胄。
而这个战绩,就是要他们去攻击其他的鲜卑部落。
见泄归泥闭嘴了,袁熙笑道:“你们在塞外作战,速度和耐力为先,甲胄反而没那么重要。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的。”
袁熙所言,的确是实情,泄归泥无法反驳,只能点头表示附和。
“君侯所言甚是,倒是我想得差了。”
袁熙笑笑。“无妨,我与令尊向天盟誓,绝不相负,天地可鉴。只是有些事,你还年轻,不懂其中奥妙。”
“请君侯指教。”
“老子有句话,叫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泄归泥摇摇头。他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这句话了,文绉绉的,听都听不太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好东西要藏着,不能让别人看见,尤其是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草原作战,万骑冲杀,百副甲胄决定不了胜负,反倒有可能引来祸殃。草原广阔,可不是上谷、代郡,援军旦夕可至。”
袁熙伸手拍拍泄归泥的肩膀。“令尊若想安全,需要的不是甲胄,而是警惕和信心。警惕草原上的敌人,对我有点信心。”
泄归泥看着袁熙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却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地躬身施礼。
“如君侯所愿。”
——
袁熙穿过飞狐道,进入代郡,翻山越谷,行百余里。
一路上,他不时看到满载着货物的大车通过,有出塞的,有入塞的,每个人都是一脸风霜,辛苦之极,却又都带着笑容,充满希望。
看到袁熙,有人过来行礼,有人远远地看着,眼神中带着热烈。
袁熙不去打扰他们,最多挥挥手,打个招呼,就继续前行。
进入狋氏后,鹿离收到消息,赶来拜见,身边只有十来个少年骑士,连袁熙都觉得他有点太大意了。
“大帅还是要注意些。”
鹿离仰天大笑,笑声在河谷间回荡,久久不绝。“君侯有所不知,这里一直是我雄鹿部落的牧场,每一个山头我都熟悉。别说有人图谋不轨,就算他们只是想放牧,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眨眨眼睛,又道:“君侯出行,有龙骑、虎卫在身边,还有谁敢来撩虎须?我与君侯为伴,就算是在野外睡觉都不会有事。”
袁熙也笑了,指指备马上的包裹。“我答应你的甲胄,带来了。”
“太好了。”鹿离赶上前去,打开一个包裹,取出一件身甲,在身上比划了一番,啧啧称赞。“不愧是赵国铁官所制,精致,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君侯来得正好,我正准备从各部落挑选精锐,组建亲卫骑,以后随君侯巡视各地。”
“你要从各部落挑选精锐?”
“是啊,我原来的亲卫骑大部分都送给君侯了,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少年,别说作战了,带出去也不好看。再说了,我现在是乌桓大帅了,各部落理应选出最强壮的勇士来保护我。”
袁熙听了,心中微动。
这不是难楼之前的做法么?
但他没有直接反对,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鹿离之前实力不算很强,如果真如他所说,精锐都送到了塞内,他身边的确没什么人可用,需要挑一些人出来,未必就是想学难楼。
就算他想学,现在也不太可能成功。
他不希望鹿离成为第二个难楼,却也不必防得太紧。
乌桓人毕竟不是汉人,鹿离也不是他旧部,教化需要时间,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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