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郭嘉还没来,出使红日部落的卢毓却先进了帐。他刚刚赶回大营,准备向袁熙汇报此行收获,见袁熙失魂落魄,立刻急了。“大王乃三军之胆,焉能如此失态?”
袁熙没心情和他争辩,将刚收到的文书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卢毓迅速看完,也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袁熙无语地看着他,心道你小子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能比我强一点。
此念一起,他的心情莫名一松,整个人迅速恢复了镇定。他起身走了两圈,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
一会儿功夫,辛毗也来了。
袁熙也不多说,让卢毓将看完的文书递给辛毗。
辛毗狐疑地看完,也是面色一变,只是没像卢毓表现得那么明显。他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大王,封泥、题签都查过了?”
“查过了。”袁熙给郭显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整套的文书都拿给辛毗看。
他现在高度怀疑这件事与汝颍系有关,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辛毗和郭嘉的反应。
郭显早有准备,连敲下的封泥都没扔,就摆在一旁,一起拿给辛毗看。辛毗翻来覆去,反复检查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
“是吴王发来的文书无疑。大王,天子形势不妙,你可能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袁熙看似无意,却盯着辛毗的眼睛。
辛毗眉头皱得更紧,斟酌了片刻。“天子坠马,没有诏书给大王,只怕伤得不轻。若有不讳,大王肯定要返回中原与丧。如果只是意外,倒还好说。如果这不是意外,这丧事只怕还要些曲折。大王没有准备,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吴王会对我不利?”
辛毗摇了摇头。“以我对吴王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这么狠辣。可是有些事,只怕他已经身不由己了。”辛毗伸手指了指文书,又指了指封函上的血迹。“天子坠马这件事,可能就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袁熙默默点了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个阴谋,而袁谭参与了谋逆,他还真不好处理。
只要袁谭本人没有参与这件事,他和袁谭之间就不至于兵刀相见。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谁,只要涉嫌弑君,都不会有好下场。
“孤当如何准备?”
“第一步,当然是返回弹汗山……”
“为何要还回弹汗山?”郭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接着,一股酒气涌了进来。郭嘉叉着腰,进了帐,站在门口,打了个酒嗝,这才发现帐里的气氛不太对,迟疑了片刻后,放下了叉在腰间的手。
“怎么了?”
“淮南出事了。”辛毗走过来,扶着摇摇晃晃的郭嘉,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青州兵?”郭嘉眉头一挑,坐了下来,接过文书看了一遍。
袁熙打量着他,同样目不转睛。
他注意到郭嘉的反应与其他人都不同,其他人的重点都在天子坠马,而郭嘉关注的重点却是导致天子坠马的罪魁祸首——青州兵。
在袁谭写来的文书中,袁绍之所以坠马,正是临阵指挥战斗时,原本担负强攻濡须口任务的青州兵突然发生哗变,反冲陈军阵地,直接杀到了中军,导致袁绍的坐骑受惊。
这件事最可疑的地方有两个:一是青州乱兵为何能轻而易举的冲到袁绍的面前;一是袁绍临阵指挥,为何会骑在马上。
中军有最精锐的人马保护,就算青州兵强攻也未必能攻得动,更别说是乱兵。
临阵指挥,通常都会建有将台,以便登高望远。作为主帅,袁绍应该在将台上,不应该在马背上。
袁谭的文书里对此没有解释,袁熙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从郭嘉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觉得很意外。
等郭嘉放下文书,袁熙才问道:“奉孝刚才说青州兵,是怀疑青州兵吗?”
郭嘉苦笑着摇摇头。“大王有所不知,青州兵是一支非常独特的军队。他是当初曹公在兖州与青徐黄巾交战时收降的人马,人数不少,一直是曹公作战的主力。但是这支军队与其他军队不同。”
“什么不同?”
“他们与曹公之间有约定,曹公可以指派将领指挥他们,但是不管谁来指挥他们,军侯以下的将领不能动,由他们自选。”
卢毓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样的约定?”
袁熙也吃了一惊,盯着郭嘉,等他的解释。
军中将领,大致以军侯为界,可以分为基层将领和中高层将领。一个典型的区别就是军侯没有亲卫,而军侯以上的都尉有亲卫五十人。军侯以及其下的都伯、队长、什长是控制整个军队的基石,是临阵战斗的主力,如果不能更改这些人选,不管是谁指挥,都只能下达命令,却无法保证他们会执行。
换言之,曹操对青州兵的一切指挥都需要得到青州兵的认同才能执行下去,否则就是一句空话。
“当时我还没有入幕,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当时曹公实力有限,虽然连战连胜,却无法真正击败黄巾,不得已之下,只得和黄巾达成协议。此后数年,曹公虽然一直想加强对青州兵的控制,却进展不大。”
“你的意思是说,曹公阵亡于乌巢之后,就没人能控制得住青州兵了?”
“倒也不是。如果能达到青州兵的要求,不伤害他们的利益,青州兵也不难控制。”
“他们有什么样的要求?”
“他们本是黄巾,要求自然不高,只是有地可耕,有粮可食,有衣可穿。”郭嘉忽然愣了一下,说道:“他们的家人被集中安置在颍川、汝南一带,会不会是那些大族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又逼着他们强攻濡须口,想借周公瑾的刀杀人,激起了他们的不满,这才导致临阵哗变?”
袁熙等人面面相觑,觉得郭嘉这个解释虽然离谱,却可以解释这个意外。
“就算他们临阵哗变,也不太可能冲撞乘舆吧。”卢毓提出了异议。
“这就是你不了解天子了。”郭嘉苦笑。“为求一战成功,天子很可能会离开中军,去阵前鼓舞士气。如果有人利用这个机会,煽动青州兵哗变,是完全有可能直接冲到天子面前的。”
郭嘉顿了顿,又道:“天子一向崇尚气度,往来不是博学鸿儒,就是名士,行事以从容不迫为雅,没有与青州兵打交道的经验。事起仓促,未必反应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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