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宏伟悲壮的漠北炼狱、冰冷未来的守火人要塞相比,这里狭小、杂乱,却充满了属于“林煜”这个普通人的、带着尘埃温度的人间烟火气。
书桌上堆满了史籍和打印资料,墙角倚着蒙尘的吉他,简易衣柜门半开着,露出几件胡乱挂着的衣服。唯一还算整洁的,是那张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单人床。
他小心翼翼地将禽滑素扶到床边坐下。她几乎无法坐稳,身体软软地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清亮的眼眸紧闭,长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那身墨家子弟的服饰早已破损不堪,沾满尘土与暗沉血渍,袖口处还有被戾气侵蚀的痕迹。
“我们……回来了?”她声音沙哑微弱,带着不确定。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上一次,她是骤然落入陌生时空的“异类”,满心戒备与疏离。而这一次,她是力竭归来、伤痕累累的……同行者。身份的转变,让这熟悉的环境也镀上了一层不同的微光。
“嗯,回来了。”林煜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白色塑料药箱。
“得处理一下伤口。”他拿着药箱回到床边,蹲下身,目光落在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那些细密的伤口上。大多是戾气划伤或空间乱流刮擦所致,不算深,但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红,显然不是普通伤势。
禽滑素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手中的药箱,又看向他。他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与污迹,眼神里却只有纯粹的担忧和一种显而易见的笨拙。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流露出审视与排斥,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将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信任与依赖,在这种无声的默许中,悄然生根。
林煜不是医生,动作显得生疏。他拧开碘伏瓶盖,用棉签蘸取了些,小心地朝她手臂上一道伤口擦去。或许是紧张,力道没控制好,棉签按上去的瞬间,禽滑素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眉头微蹙。
“抱歉!”林煜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专注地清理着每一道细小的伤口,然后涂抹上消炎药膏。他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冰凉的皮肤,两人都会微微一顿,却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
而让林煜没有发现的,是少女脸上微微的红晕。
笨拙的关怀,往往比刻意的温柔,更能触及心底的柔软。
禽滑素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专注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看着他额角未干的汗迹,看着他身上那复杂沉重、却在此刻让她感到奇异的业债气息。共同经历的生死,彼此见证的狼狈与坚持,已经在那初生的默契之上,又加固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联结。
处理完手臂和小腿的伤,林煜的目光落在她嘴角那抹已干涸的暗红血迹上。那是她强行逆转引魂阵、渡送本源时受的内伤反噬。
“内伤……我没办法。”林煜的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只能靠你自己调息了。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
禽滑素轻轻“嗯”了一声。她尝试运转墨家心法,经脉依旧滞涩剧痛,但比起在炼狱中灵魂都要被撕碎的感觉,已然好了太多。她环顾这个狭小却充斥林煜个人痕迹的空间——堆满书籍的桌子,墙上手绘的潦草地图,窗台上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一切都与她所知的战国,与那冰冷宏大的要塞截然不同。
环境的巨大反差,让他们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一丝。不再需要时刻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不再需要面对扭曲的时空和疯狂的英雄意志。这里只有窗外邻居模糊的谈话声,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车鸣,以及尘埃在午后光线中缓慢舞动的轨迹。
共同的经历,让他们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仿佛两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许久的溺水者,终于爬上了一片狭小却坚实的沙滩,尽管身上伤痕累累,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在此刻,获得了片刻的喘息,能够感受到彼此真实的存在,与这俗世烟火的、微不足道却真实无比的暖意。
林煜站起身,想去给她倒杯水,脚步却有些虚浮。连续的高强度战斗、业债的侵蚀、心力的巨大消耗,此刻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床沿。
禽滑素抬眼看他,轻声道:“你也……需要休息。”
这句话很平淡,却让林煜心头微微一颤。他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嗯,我们都一样。”
倒了水后,林煜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缓了一会,便去找到上一次回来给禽滑素买的一身衣服,递给她,自己去了洗手间,扶着洗脸池,抬头看着镜子中满脸污秽的自己,想起自从作了守火人以后经历的事情,默默叹了口气,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再一次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要修复那扭曲的历史!我还要带禽姑娘回到她所在的世界!
……
出了洗手间,禽滑素已经换好衣服,双手环抱着腿坐在床上,眼里尽是复杂。
“睡会吧,挺晚的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尝尝这里的其他美食!”林煜看着这位与外界仿佛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女,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家了。
“你们的世界好美”禽滑素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第二次才来的地方,又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到“我如果回不去了怎么办?”
“回不去?”林煜心里早就猜到了这个问题,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额……害!既来之,则安之,你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我想收货人组织能够把我传送到你所在的世界,也可以把错入其他时间线的你传送回你所在的世界的!”
禽滑素眼神有些酸涩,不易察觉的掘了一下嘴。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睡下。
林煜拉出衣柜的备用床单和被子,铺在地上,关了灯,看了一眼禽滑素,疲惫的笑了一下,随后躺在地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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