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的伤势在禽滑素不惜代价的内力温养下,勉强稳定下来,但距离恢复战斗力依旧遥远。两人藏身于一片相对稳定、由吕布某次胜仗后短暂休整记忆构成的营寨幻影中。篝火跳跃,映照着林煜苍白如纸的脸和禽滑素凝重无比的眼神。
“不能……再逃了。”林煜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界隙行走】消耗太大,我的身体……撑不了几次了。而且,他……不会放弃。”
禽滑素默默点头。她清点着身上仅存的机关零件,几枚刻画着坚固符文的核心木片,一些用于引导能量的金属丝,还有最后一点用于制造幻象和扰动的蜃楼砂。捉襟见肘,但已是全部。
“你的【国士无双】,还能用吗?”她问。
林煜闭目感应了一下,灵魂层面的疲惫远胜肉体。“可以,但……范围和时间,都很有限。只能预判他……一到两次的攻击轨迹,或者……短暂干扰赤兔。”
“足够了。”禽滑素眼神锐利起来,“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停下来,哪怕只有一瞬的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依托这片营寨幻影,开始了极其冒险的布置。林煜强忍剧痛和业债带来的精神侵蚀,全力运转【国士无双】。他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分析着之前无数次交锋中【无双虓魅】与梦魇赤兔的攻击习惯、力量流转节点、甚至那狂怒意志中细微的波动规律。
他将这些信息,结合对吕布记忆碎片——辕门射戟的炫耀、陈宫的遗憾、义父的诅咒、并州孤狼的纯粹。凭着对这些的理解,在脑海中飞速推演。
“他攻击虽狂,但源于‘证明最强’的执念,故而……追求极致效率,习惯性选择阻力最小的路径突破……”
“赤兔与他心意相通,但那份残存的悲鸣……是弱点,也是可以利用的‘杂音’……”
“这片营寨记忆,带有他胜利后的短暂松懈感,或许能……略微降低他的警惕,或者引发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
他将推演出的几个最可能的攻击切入点、力量爆发的临界点,以及赤兔可能受到干扰的瞬间,通过微弱的精神连接,传递给禽滑素。
禽滑素则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利用那有限的材料,在林煜指定的位置布下机关。她没有试图制造能伤害吕布的陷阱——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困住他一瞬。
她在预判的冲锋路径上,用核心木片和金属丝构筑了并非硬抗,而是“引导”与“缠绕”的能量网;在可能的画戟落点,布下了能短暂扭曲感知、制造空间错位感的蜃楼砂;甚至,她冒险将最后一丝蕴含安抚意味的墨家心力,注入到一处靠近赤兔可能经过的区域,试图再次触碰那匹梦魇战兽内心深处被掩藏的悲哀。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建立在无数次失败经验和深刻洞察之上的囚笼。目标,是困住一头拥有毁灭之力的疯兽。
布置完成,两人都已近乎虚脱。林煜靠在一截木桩上,呼吸微弱,【荣殇】业债带来的虚无感再次涌上,让他对这次冒险的成功率不抱任何希望。禽滑素坐在他身边,脸色同样苍白,默默调整着内息,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或许是最后一搏的时刻。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
暗红色的煞气如同瘟疫般,再次染红了营寨幻影的天空。【无双虓魅】那庞大的身影在煞气中凝聚,梦魇赤兔发出不耐烦的嘶鸣。它似乎对这片“熟悉”的记忆感到一丝困惑,但毁灭的本能很快压倒了一切。
“找到……你了!!”它锁定了林煜的气息,画戟扬起,依旧是那简单粗暴、却无可抵挡的突刺!
来了!林煜眼中精光一闪,【国士无双】催动到极致!就是现在!左前三尺,戟风能量汇聚前的那一刹那的凝滞点!
“启!”禽滑素心中默念,手指隐秘地一动。
嗡!就在画戟即将以无可阻挡之势刺穿林煜的瞬间,他左侧前方三尺之地,一道淡青色的能量网骤然亮起!它没有硬挡,而是如同柔韧的藤蔓,顺着戟风的边缘缠绕而上,并非抵消力量,而是进行了一次极其精妙的“引导”!
嗤——!毁灭性的戟风被带得微微一偏,擦着林煜的身体,将他身后的营寨幻影连同大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沟壑!而【无双虓魅】这志在必得的一击,也因此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力道用老的破绽!
就是这破绽!林煜早已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危险的【虓狂】业债引动的暴戾之气,全部灌注到双腿!他不是攻击,而是向着那破绽显露出的、唯一的安全区域,猛地扑出!同时,他对着禽滑素嘶声喊道:“赤兔!右翼!”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梦魇赤兔正如【国士无双】所料,从右翼发动冲锋,试图补上攻击!但就在它踏足某片区域的瞬间,禽滑素布下的那缕蕴含安抚心力的机关被触发!
“唏律律——!”赤兔发出一声与之前暴戾嘶鸣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痛苦与茫然的长嘶!它的冲锋势头骤然一乱,血色眼眸中的疯狂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仿佛看到了记忆中并州草原上那个与它相依为命的少年身影……这一乱,不仅没能配合吕布的攻击,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无双虓魅】的动作衔接!
成功了!尽管只有一瞬!【无双虓魅】这必杀的一击,被两人精妙的配合与针对性的布局,成功地偏转和干扰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因力量落空和赤兔的异常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僵直!煞气翻涌的核心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名为“错愕”的情绪波动!它无法理解,这两个如同蝼蚁般的猎物,为何能接连躲过它的追杀,甚至此刻,还能让它感到一丝……被戏弄的烦躁?
林煜和禽滑素气喘吁吁地站在安全区域,与那暂时僵直的毁灭魔神遥遥相对。
机会!用血与智慧换来的,极其短暂的沟通机会!
林煜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迎着那团翻涌的煞气,用尽全部力气,将一道凝聚了他所有洞察与悲悯的意念,如同投枪般,狠狠刺向【无双虓魅】的核心:
“吕布!吕奉先!”
“你看看周围!除了战斗和毁灭,你还剩下什么?!”
“你的‘天下无双’,给你带来了什么?!是无尽的孤独!是永恒的囚笼!”
“你渴望的认可,真的是通过毁灭一切能与你为敌的存在来实现的吗?!”
声声诘问,如同惊雷,在这片混乱的记忆空间中炸响。
【无双虓魅】的僵直结束了。煞气再次沸腾,但那双“眼眸”中的纯粹毁灭之意,似乎混入了一丝更加混乱、更加深沉的东西。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死死地“盯”着林煜,仿佛在消化这些直刺它灵魂最深处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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