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数载，对于沈浪而言，不过是几次论道、几番游历的时光，乐在其中，日子过得自然快。
然而当他重返弟子们清修的山峦时，却更加真切感受到了何为“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
昔日他离去时，无崖子尚是少年锐气，巫行云、李秋水、李沧海亦是稚气未脱的女童。
而今，山间清泉依旧，竹林松柏如故，但昔日绕膝修行的弟子们，却已模样大变。
无崖子已长成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眉目如画，气质儒雅，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武者的锐利，多了些文人的散漫。
他并未在练功，而是坐在溪边青石上，面前摆着一副残局，指尖夹着一枚白玉棋子，沉吟不语，完全沉浸于棋局变幻之中。
不远处，两位绝色女子正在对峙。
一人身着白衣，身姿高挑，眉眼凌厉，周身气机冰寒锐利，正是大师姐巫行云。她手中虽无剑，但并指如刀，指尖寒气吞吐，将空气都凝结出细碎冰晶。
另一人身着淡紫衣裙，体态婀娜，容貌娇媚，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乃是李秋水。
她步伐轻盈，巧妙地闪避着巫行云的凌厉指风，姿态优美却暗藏锋芒。
“师姐，你这又是何苦？无崖师兄心在棋局，不在你我，何必动气？”
李秋水声音娇柔，话语却带着刺。
“哼！若非你整日搔首弄姿，扰他清修，师弟岂会沉迷杂学，荒废武功！”
巫行云语气冷冽，指风更急。
两人嘴上争锋，手上也毫不留情，气劲交击，嗤嗤作响。
她们功力相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唯有小师妹李沧海，安静地坐在远处竹亭下，捧着一卷书细读，周身气息沉静。
她的气息反倒最为纯粹凝练，逍遥御风的意境隐隐流露。
沈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了然。
这剧情怎么自己走回原路了？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他暗自苦笑，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剧情该发展的地步。
“唉……”
一声轻叹，仿佛带着疲惫，突兀地在山间响起。
正在交手的巫行云和李秋水同时一惊，只觉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荡开了她们的气劲。
无崖子也从棋局中惊醒，愕然抬头。
李沧海放下书卷，站起身来。
四人目光齐齐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道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场中，容颜未改，眼神却比离去时更深邃了几分。
“师父！”
四人齐齐惊呼，连忙上前拜见。
无崖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将棋盘推到一旁。
巫行云和李秋水也收敛了气劲，彼此瞪了一眼，才向沈浪行礼。
沈浪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无崖子身上，淡淡道：
“为师离去时，嘱你勤修武功，承我衣钵。如今看来，你的武功进展一般，想来这些日子你是将心思都放在了这琴棋书画上了？”
无崖子面现愧色，躬身道：
“弟子……弟子愚钝，只是觉得天地之理，亦藏于棋书画乐之中，故而……”
“故而便忘了以武立身的根本？”
沈浪打断他，北冥神功的浩瀚之意，你如今还剩下几分？
无崖子额头渗出细汗，讷讷不能言。
沈浪又看向巫行云和李秋水：“还有你们。同门师兄妹，不当相互砥砺，精进武学，却在此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巫行云性子刚烈，闻言虽知有错，却仍忍不住辩解道：“师父，是师妹她……”
“住口！”
沈浪声音微沉，一股无形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你们……太让为师失望了。”沈浪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意，谁爱当掌门谁当去，看来传道授业不适合我。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质地奇异、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的指环。
他将指环递给无崖子。
无崖子一愣，下意识接过：“师父，这是？”
“此乃为师遍访名山，恰好得到的一件宝物，号七宝指环，可定人心神。”
沈浪漠然道，“今日便传于你。从此刻起，你便是逍遥派第二代掌门。”
“什么？”无崖子大惊，巫行云和李秋水也是愕然抬头。
“师父！弟子德才浅薄，怎能担此重任……”无崖子慌忙想要推辞。
沈浪却摆手打断：掌门之位，并非奖赏，而是责任。望你好自为之。勤练武艺，琴棋书画可学，但终非大道。
无崖子手握指环，只觉得重如山岳，心中五味杂陈。
沈浪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远山云海：
“为师此处远行，颇有收获。心有所感，需立时闭关参悟大道。
此次闭关，非同小可，或需数十乃至百年光阴。尔等不必寻我，各自修行去吧。有缘再见”
“师父！”
“师父不可！”
四人闻言，皆是色变，纷纷出言挽留。
然而沈浪去意已决。他身形渐渐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清风之中，声音袅袅传来：
“缘起缘灭，皆有定数。逍遥之意，在于心，不在于形。望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青衫身影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山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咽之声。
无崖子握着指环，神色复杂无比。
巫行云和李秋水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眼中虽有悔意，但看向对方和无崖子手中的指环时，那抹争强好胜之意却并未消散。
唯有李沧海，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清澈而了然。
远在百里之外，沈浪的身影于云层中浮现，回望了一眼弟子们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
“传道授业，操心劳力，结果还是这般模样。以后……再不收徒了。”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看破的淡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他转身，再无留恋，一步踏出，身形化作流光，直向终南山而去。
毕竟终南山那地他熟，可谓是一个修行好去处。
那里，还有一个漫长的“梦”，在等待着他。
希望大梦心经不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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