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呆呆地伫立于秋阳之下,记忆的幕布被蓦地掀开,以为早就尘封的往事历历重现,大将军深深陷入往昔,浑然不觉楚云扬早已没了踪影。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的驻地,满脑子都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那是他的爱妻阿鸢。
早年征战沙场,他与出身将门的阿鸢结识,阿鸢开朗明媚,自小跟着父亲在边塞生活,父亲是军人,也把她养得像个男孩子一般。她唯一擅长的女红就是绣鸢尾花。她说,这花代表着她一心只向往自由和阳光!
他们婚后如胶似漆,夫妻一体,并肩作战,不知道曾羡煞多少边塞儿郎!无论是多凶险的鏖战,还是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听到一句:“将军安心,我来了!”他便再无所惧!
婚后不久,他们就有了儿子。小家伙生得眉目清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阿鸢就给儿子起名清扬,取诗经中“清扬婉兮”之意。
当时,他还笑她,人家本意是用来形容、赞美女子美好动人的,用在儿子身上,岂不违和?
阿鸢却秀眉一扬,明媚一笑道:“咱们的儿子,定然会比女子都生得好看!”那笑容,曾让整个屋子都充满阳光!多少年后,都一直照耀在他的心头。
儿子五岁时,阿鸢再次有了身孕,正赶上他要回京述职,便带着妻儿一起回京告慰多年未见的母亲。
彼时因经年牵挂儿孙,又赶上宫里妹妹的三皇子意外夭亡,母亲忧伤成疾,一病不起。他们回京,老人家心病稍缓,又见孙儿虎头虎脑、健壮可爱,不由得打起精神,身体倒逐渐康复起来。
说来也怪,阿鸢这次怀孕反应很大,远不如在边塞时的爽利。记得当初怀儿子时,还曾随他上阵杀敌,怎么劝都不肯听,所幸一直都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怎的到了条件更好的京城,反而有了诸多不适。坚持说自己要安心养胎,晚间便要通房丫头柳儿侍候他。后来,柳儿怀孕,便被她抬为妾室。
再后来,边地再起战事,他奉诏火速赶回边城。母亲见阿鸢身子越来越重,心疼她远行辛苦,加上舍不得孙儿,便留他们母子在京。
数月后,夏夜惊雷,本就即将临盆的阿鸢提前作动,柳姨娘也动了胎气提前生产。
在雷电交加的雨夜,阿鸢又为他生了一女儿。柳姨娘的女儿则因早产而夭。
阿鸢此次生产落下了血虚之症,勉强熬到女儿三岁,曾经叱咤沙场的女将军香消玉殒,他的阿鸢就此一去不回!他们这对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从此千山暮雪,仅剩下他只影单飞……
好在数年后,儿子逐渐长成白杨少年,立志保家卫国,执意追随他来到边城,自此父子相依,才算对他有所安慰。
“父亲。”华清扬端着一碗羊汤进来,打断了他对往事的追忆。
“祖母那里,可来了消息?”
大将军将母亲的信递给儿子,没有说话,端起羊汤,一口口默默的喝。
华清扬看到祖母在信中说,府中果然有一个家乡在江南宿迁的婆子,正是府中柳姨娘的心腹祝妈妈。而柳姨娘,便是当初父亲的通房丫头柳儿,因怀孕被母亲抬为妾室。
看完了信,华清蹙着眉头沉思。
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父亲,您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楚云扬才是阿母亲生的女儿?而容儿……”他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个想法也的确是有点离谱。
“你说什么?”大将军却猛地抬起头,定定的望着儿子。
“李代桃僵!”父子二人异口同声,却又同时怔住。
“毕竟,楚云扬跟阿母长得实在太像了!反而是容儿,竟无半分阿母的影子!”半晌后,华清扬忍不住又开始嘀咕,“还有楚云扬那个荷包,分明就是阿母绣给我的,怎会出现在她的襁褓之中?”
“难道,容儿其实是那柳氏所生?那柳氏,她怎么敢?还有你阿母,难道就认不得自己所生的女儿?”大将军犹在怀疑。
“可父亲也说了,阿母生下妹妹就只剩下半条命,本就自顾不暇,后面又一直恹恹病着。”想了想,又说:“半年前容儿就曾在信中提起,说宫里的姑母和珂表妹都十分喜欢楚云扬,后面为祖母诊病,祖母一见她就喜欢的要紧,容儿说,这主要是楚云扬心思奸猾、太会阿谀奉承之故。如今看来,只怕是另有原由。”
大将军沉默不语,他依稀记得,阿鸢和柳氏生产那晚,母亲被风雨困在了道观,次日午后才得以归家,莫非,柳氏竟然真是趁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若照此推论,那柳氏便是用自己所生的女儿,换掉了阿鸢所生的女儿,然后又命心腹祝婆子将阿鸢所生的女儿远远丢弃,对众人却谎称是因早产而夭折!
一念及此,大将军不仅感到浑身恶寒!贱人,她怎么敢?!
当下再不迟疑,将父子两人的猜测详细书写,封了火漆,命人连夜快马送回将军府给老太太,托母亲暗中审查祝婆子,务必让她给出一个说法!
如果,楚云扬真的是他和阿鸢的女儿,就必须在她回到京中的第一时间内给她一个新身份!也免得她因女子之身行医而备受争议。雨蝶姑娘所受的责难,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承受!
还有,她说自己曾被卖为童养媳,竟然,竟然还曾被卖入妓馆!天知道,这丫头在外受尽了多少苦楚,若果然是他和阿鸢的女儿,恐怕阿鸢的魂魄都不得安宁!
他真是糊涂昏聩,是不负责任的夫君,更是失职的父亲!
因着这次荷包事件,楚云扬也久久无法安枕。
“楚御医,谢谢你。”黑暗中,传来沈清霜的声音。楚云扬装睡不答,她不想跟她讨论华清扬。旁边的雨蝶呢喃了一句什么,又传来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
“我知道,是你跟少将军解释了荷包的事,所以今日他才特意赶来谢我。他,他还对我那样的笑……”沈清霜低低述说,声音里充满了甜蜜。她像是并不需要楚云扬的回答,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黑暗中,楚云扬大睁着双眼,荷包的事?
她,真是华家的女儿吗?
如果她真是华家的女儿,那么,她在妓院一年多的经历他们可能接受?在这个女子名节重于一切的时代,有谁家肯承认一个曾身陷娼门的女儿?
在心底轻叹一声,楚云扬慢慢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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