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让我喝口水。”
我去倒了杯水,顺便也给他拿了一杯,“喏。”好吧,他现在不方便喝。
“放心,水里没问题。你也不想因为脱水晕死过去吧。”我当着他的面喝了。他才就着我递过去的杯子抿了几口。
“好了,你说吧。我听着。”
“我是因为神之眼……”
不行,得把这些解决了。一地的脏污。我一边把他换下来的衣服装在一个破袋子里,一边把盆子里的水倒掉。
“请等一下,你先别动,别说话,待在这里。我去处理一下。”
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我把隔间的门虚掩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左臂又渗出血了。
应该是刚才……按着他的时候,他反抗了拉扯到的。
悲。
我把和服解开,受伤的左臂露了出来,撕开缠绕着的绷带,果不其然,伤口是裂开了。
就在这时,八重堂方向,传来了清晰且沉重的拍门声。
“咚!咚!咚!”
紧接着,是一道冰冷而又威严的女性声音,话语穿透门板:“天领奉行搜查!开门!”
是天领奉行。
听这个声音,有些像九条裟罗大人。
门外,脚步声纷杂沉重,不止一个人。
金属甲胄摩擦的铿锵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沉闷。
火把的光芒透过门缝,在地面上投下摇曳跳跃如鬼魅般的影子。
“九条大人,这里就是八重堂的后仓。”已经回来的黑田先生毕恭毕敬。“鹿野院大人,不妨请前厅一坐。”
“嗯。”九条裟罗的声音依旧冰冷简洁,听不出情绪。她站在紧闭的木门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潮湿的地面和墙壁。
雨水顺着她肩甲滑落,滴在石板上。
门外,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九条裟罗的指令:“仔细搜查巷子前后,血迹可能被雨水冲淡了,留意任何可疑痕迹。你,带两个人,去查查里面。”
“是!”脚步四散。
鹿野院看了眼九条,打算自己去看看仓库,他是不觉得八重堂会出什么问题。但一开门——
九条裟罗并未离开。
她依旧站在仓库门前,如磐石屹立不倒。她微微仰起头,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作为天狗一族,她的嗅觉远超常人,是追踪的利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雨水气息,还有一股极其霸道,令人作呕头晕的药草味。
有人受伤了?
她往前靠近。
“啊——”
鹿野院脸一红,连忙做出回避的动作。
九条裟罗英挺的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抬手用指节抵住了自己的人中穴,强压下胃部因这气味而翻涌的不适感。
气味很杂。药味,酒精味,血味……
然而,职责所在,一丝不苟是她的信条。
“咳,九条大人,里面是八重堂的一个员工。”鹿野院不知是把门开着还是关着,他看了眼九条裟罗,并告诉她,里面那位就是之前和他一起解决失踪案受伤的人。
苦荼。嗯,她知道。九条裟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天领奉行已经监视很久了。对于潜在的,未知的,一切,都有必要盘问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哐啷……”
“是谁……”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把门敞开。
更浓烈的血味与药味扑鼻而来。
门外的九条裟罗动作一顿。她蹙起的眉头并未舒展。
鹿野院看了眼我,还有不断流血的左臂,“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我嘴唇发白,笑了笑:“是……”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愤怒和惊恐的猫叫,猛地从仓库另一个方向,靠近前厅的杂物堆里炸响,紧接着是“哐当!哗啦!”
一阵杂物倒塌的混乱声响。
是那只叫三郎的怂猫。
它不知何时又溜回了仓库。
“晦气!”一个士兵低声咒骂了一句,“又是那只肥猫!上次就闹得够呛!”
“方才,我在打扫房间,前几天八重堂仓库闹老鼠,忍小姐留下的熏药很是管用,但味道实在太大……隔壁的三郎,对,就是那只猫,它过来了,把我的跌打酒打翻了,我没注意摔了一跤,”我指了指衣衫褴褛、血迹泥泞的和服,“然后伤口又裂开了……”
九条裟罗沉默了几秒。
这种气味浓烈的地方,更容易惊扰动物。
“大人突然驾到,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捂着伤口。
“哎呀,苦荼小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被鹿野院叫来的荒谷一脸不可思议,她只不过打了个盹儿,发生什么事了。
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不必了。这里气味异常浓烈,目标不可能在此长时间隐匿。去别处搜,重点查查码头和废弃船只!他受了伤,走不远!”
“是!九条大人!”士兵们齐声应道。
“鹿野院同心,一起吧。”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鹿野院朝我眨眨眼,“好好照顾自己。”就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渐渐远去,火把的光芒也随之消失在门外。
仓库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雨滴敲打屋檐的单调声响,还有角落里我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九条裟罗出动,是因为眼狩令吗……
那么说得通了。
不过,真的这么简单?
荒泷一斗都不会因为神之眼伤成这样,而且从他的话语间,并不难看出,九条只把他拘着,除此之外,他没有受到过任何严重的皮肉伤。
有的皮肉伤还是因为他自己弄出来的。
看起来确实怪恐怖的。
如果不是眼狩令,那会是什么。
其他势力的力量?
间谍?
我只知道稻妻的一部分势力,但是具体如何,我也是局外人。
我打发了想给我上药的荒谷女士,请求她去买些绷带和消毒药止血药。
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臂,再这样下去,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天光微熹,雨势渐歇,只剩下零星的雨滴从屋檐滴落,敲打着水洼。
仓库里的怪味似乎被一夜的雨水冲刷得淡了些许,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我回到房间,看到他已沉沉睡去。
睡得还挺香的。我环着胸。
不对,我睡哪。
我在榻榻米旁边又用可供换洗的被褥铺。
看着他因为摩擦而有些红痕的手腕,还是没忍心,帮他解开了。
可就在解开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将我往下拉扯,他用力地拉紧我的衣襟,然后他轻巧一翻身,压在我的身上,“你想做什么。”
双脚被捆住的他自然没办法借助脚部的力量,我也不甘示弱,用胳膊肘击他,知道他哪里最为薄弱,便用膝盖顶了顶,他一下子没了声,弓着腰缩在一旁。
“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既然你是装睡,那么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抱歉……习惯…使然。”他痛苦地蜷缩着。
“我也没想伤你的,好吧,抱歉,刚刚用力了。”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也受伤了吗?”他嗅了嗅。
“看起来应该是的。”我默默起身,坐直身子,低头看着躺在榻榻米上的他。
犬妖的目光落在自己腰腹间缠绕的,被血浸透又干涸发硬的白色布带上。
他能感觉到那粗糙的包扎下传来的钝痛,但比起那撕心裂肺的烧灼感,已经好了太多。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眼前的情况,然后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上半身。
“这身衣服,是你……你换的?!”他一出声,话语中满是惊讶之意。
“对啊,你那身穿不了了。不过,记得还我。”我本来就没几件衣服。给他穿的还是八重堂的工作制服。
他的脸红了一下,动作顿住,他喘了几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我:“为什么……救我?”
他问出了心底最深的困惑。
“因为你快死了。就算你是行径恶劣的人,我也会五花大绑地救你,然后交由适合的人,审判你。”
“什么?”五郎愣了一下。
“你是妖怪吧。”我手叉着腰。
他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叫荒泷一斗,他也是个妖怪,很厉害的妖怪。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荒泷派,他也被通缉被九条追呢。”
他身上有神之眼,是岩元素的。
“总之,你只要没干过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就当是在做好事了。只不过,得委屈你……”
“什么?”
“被捆住一段时间啦。”
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救了他代表着什么。他一时失语。
“……谢谢。”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沉重的字。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我,反正现在也哪里都去不了。”
“对了,你饿不饿?”不知道他一个人低着头在那边想什么东西。
我是快饿疯了。先不说处理那些东西弄到很晚,还痛了很久。
伤口涂完药,已经是入夜了。
“嗯……”他红着脸,摸了摸腹部,“有点。”
“那就对了。等我一下哈。”我站起身子,头有些晕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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