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片刻,门缓缓开了。
我蜷缩在角落的铺位上,盖着薄被,嘴唇干裂,喉咙吞咽时要忍受剧痛。
戴着斗笠的三郎靠坐在我旁边的地上,他警惕地看着出现的两位,他的一条手臂还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轻轻掖在我的被子上,身上的外衣也盖在我的身上。
我和他离得很近。
这幅景象让一斗和宵宫都愣住了。
宵宫脸上的活泼被担忧取代,她快步走过去,蹲在我的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低呼道:“这……”
“你是谁,苦荼又怎么样了?”宵宫焦急地问。
三郎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我…我是三郎。她的朋友。她生病了,昨夜到现在发烧了。原本已经退烧,现在又烫起来了……”
他省略了中间取暖的细节,只是疲惫地指了指旁边的陶碗,里面还有一点清水,“喂了点水,大部分都吐出来了。”
“这么严重?”一斗的声音差点又没收住,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把怀里的陶盆小心地放在地上,凑过来看了看我毫无生气的脸,赤红的鬼瞳里满是震惊和担忧,“这……这怎么办……”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意识迟钝。
“先去叫医生才是最关键的事情吧!”宵宫叉着腰。
被打发去叫医生的一斗吩咐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弟兄,让他们去找。
宵宫皱着眉,看着我憔悴的样子,又看看地上那个大陶盆和一斗带来的东西,当机立断:“蛋糕我们自己做吧,苦荼都病成这样了,不能再让她操心。”
她站起身,环顾这个杂乱的仓库,“通通风吧,这里这么闷,对她的身体怎么好?”
“你去倒点喝的水。”
“你去接盆用的水。”
半晌,“哎呀,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一斗在门口踱步,宵宫坐在我的床边,时不时摸摸我的额头。
“咳咳……我,我没事的,你们先做蛋糕吧,不用,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你!你都发烧到这种程度了!”宵宫像是听到我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病都病着了…没关系的,等会大夫来了,再说…也不迟,对了,你们……今天怎么来八重堂了?”
三郎不动声色地续了杯水,被宵宫接过,“来,嗯……温度不烫,快喝吧。”
一斗抢着道:“是因为夏日祭宵宫家的烟花店爆单了,没办法,只好换个场地。”
温润的水冲淡了喉咙的腥甜,我闭上眼睛躺下:“你们,不用管我。”
一斗、三郎和宵宫互相看看,于是走了出去。
“快开始吧,本大爷来打鸡蛋。”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打蛋要轻点,碗别敲碎了。”宵宫赶紧提醒。
三郎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的样子,又担忧地看了看我。
他小心地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走到仓库角落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空木箱旁:“在这里弄吧,离她远点,别吵到她。”
不一会儿,仓库那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蛋糕制作行动开始了。
一斗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木箱边缘磕了一下——力道没控制好,啪一声,蛋壳碎裂,蛋清蛋黄连同几片碎壳,稀里哗啦流了他一手,滴滴答答落进陶盆里。
“啊,黏糊糊的,好恶心。”一斗嫌弃地甩着手,几滴蛋液飞溅到脸上。
三郎叹了口气,默默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布递给他擦手,然后自己拿起一个鸡蛋,动作生涩却谨慎得多,轻轻一磕,蛋壳裂开一道缝,他小心地掰开,蛋液完整地落入了盆中。
他拿起两根充当打蛋器的筷子,开始笨拙地搅拌。
动作僵硬,手腕显得很不灵活。
宵宫则忙着处理日落果。她一边切一边小声嘀咕:“这玩意儿放蛋糕里……真的能吃吗?”
小小的隔间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三郎绷着脸,额角渗出细汗。
一斗拿着另一个碗,试图把面粉倒进去,结果扬起一阵白雾,呛得他自己直咳嗽。
宵宫这边倒还好。
“再加点牛奶!”一斗想起什么,拿起一瓶牛奶就往蛋液盆里倒。
“等等,要分几次加!”三郎试图阻止,但已经晚了。
过多的牛奶瞬间让盆里本就稀薄的蛋液混合物更加不成形,变成了一盆淡黄色的稀汤。
“……”三人看着这盆灾难性的糊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仓库那扇不太牢靠的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哗啦”一声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久岐忍。
她深绿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她一手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药箱,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眼神清冷锐利,扫过整个混乱的现场——
“咦?!”他不是叫阿晃找医生吗,怎么叫来阿忍了啊……“这个混蛋……”他默默咒着。
地上散落的面粉像下过一场小雪。
木箱上一片狼藉,沾满蛋液和面粉糊。
一斗脸上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手里拿着一个空牛奶瓶。
宵宫手里捏着半片日落果,僵在原地。三郎则迅速将那个装着失败蛋奶混合物的陶盆往身后藏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久岐忍的目光在三人脸上迅速掠过,最终定格在另一个房间。
我和她对视上了。不知怎的,是心虚还是什么,我立马闭上眼睛。
“你们……”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清晰地穿透了仓库里尴尬的寂静,“在搞什么鬼?”
一斗吓得手里的空牛奶瓶差点掉地上,宵宫下意识地把日落果切片藏到身后,三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定在原地。
久岐忍没有再看他们,也没再追问。
她提着药箱,径直走向我的位置,脚步快而稳。
她放下药箱,动作利落地单膝跪在铺位旁,伸手探向我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毫不迟疑地掀开了我身上的薄被,目光精准地落在我左肩的位置。
那件充当睡衣的旧单衣已经被虚汗和渗出的组织液浸得半透,紧紧贴在肩头。
久岐忍的眼神变得极为可怕。
她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狠狠刺向杵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三人组:“她肩膀的绷带,多久没换了?”
她的声音像结了冰。
三郎被这目光刺得心头一凛,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三天。雨一直下,她说自己可以……”
他想起我每次想自己换药时,都疼得龇牙咧嘴,草草了事的样子,心头涌起强烈的自责。
“三天?”久岐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在这种天气?伤口捂了三天?!”
她转回头,不再看他们,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药箱里拿出锋利的剪刀。
“忍着点。”她对装睡的我低声说了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但手上的动作却无比利落。
剪刀沿着肩颈线,小心地剪开那件被汗和脓血浸透的单衣。
随着布料被剥离,那层被浸染得发黄发硬的旧绷带暴露出来。
久岐忍屏住呼吸,用镊子夹着纱布,小心翼翼地开始剥离那层几乎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绷带。
她的动作已经放得极轻,但我还是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当最后一层黏连的纱布被彻底揭开时,整个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仓库里响起三声清晰而压抑的倒抽冷气声。
一斗赤红的鬼瞳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宵宫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连一向沉稳的三郎,也握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处伤口。
那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正在愈合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皮肤也因为炎症而大片大片地红肿蔓延,触目惊心。
“天啊……”宵宫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一斗的声音也哑了。
久岐忍面铠下的脸绷紧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她迅速从药箱里取出烈酒浸泡过的干净布巾,开始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脓血和污物。她的动作稳定而迅捷。
清理脓液时,镊子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糜烂的创面。
“呃……”模糊的呓语从我干裂的唇间溢出。
久岐忍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大部分脓液。
清理完毕,她用大量烈酒冲洗创面,最后敷上散发着浓烈草药气味的深褐色消炎药膏。
整个过程,她沉默得可怕,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因为疼痛与清凉的药膏,我意识像是回归片刻。眼珠子涣散地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左肩膀已经缠上了新的绷带。
“如果今晚烧还不退……”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森寒,“立刻告诉我,送她去医馆!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名堂,都给我停下!”
说完,她提起药箱,转身就要离开。
她需要去找更好的消炎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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