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陈叔的药碗已经空了,正龇牙咧嘴地啃着万叶削好切成小块的梨子。万叶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枚光滑的鹅卵石。
“怎么去了这么久?”陈叔含糊地问。
我心有余悸地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七七的神出鬼没和长生那条会说话的、缠人脖子的白蛇。
“哈哈哈!”陈叔听得乐不可支,差点呛到,“七七那孩子啊,是挺神出鬼没的!至于那条白蛇……啧啧,听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是白术先生的老搭档呢,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万叶在一旁听着,嘴角也弯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似乎觉得突然安静的房间变得热闹起来很有趣。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我跑去开门,只见白术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盅站在门口,七七抱着个小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腿边。
“药熬好了。”白术走进来,将药盅放在小几上。他动作轻柔地揭开陈叔腿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了伤口和固定的夹板,又探了探脉,问了几个问题。整个过程细致而专注。
“恢复得不错。”他直起身,目光转向一直安静旁观的万叶,带着一丝赞许,“万叶先生的应急处理非常及时且专业,避免了更严重的移位和感染。若非如此,陈师傅这条腿,怕是要麻烦许多。”
万叶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只是略懂皮毛。前不久在船上,有位兄弟不幸被坠落的桅杆砸断了腿骨,情况危急。幸得白术先生当时在璃月港出诊,及时救治。在下随行照料时,留心观察学习了一些基本手法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白术先生妙手回春,才是关键。”
白术闻言,翡翠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欣赏:“原来如此。学以致用,善莫大焉。”他对万叶点了点头。
探望得差不多了,我和万叶向陈叔道别,叮嘱他好好养伤。走出不卜庐,被正午的阳光一晒,暖烘烘的。
死兆星号即将启航前往须弥的前一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我揣着在码头打工和预支的部分书店工钱,准备去集市大采购一番。出来这么久,总要给须弥的朋友们带点璃月特产。
之前给纳塔的朋友们倒是带了不少特产。
万叶很自然地提出陪我同去,理由是“怕你被奸商坑了还帮人数钱”。
好吧,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出了他言外之意。
我对此表示强烈抗议——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绯云坡的集市永远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各色摊位琳琅满目,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香、新鲜瓜果的清香混杂在一起,气味倒不烦人。
“杏脯!居勒什老师牙口不好,应该喜欢这个软糯酸甜的!”我指着一个摊位上色泽诱人的杏脯。
“嗯,可以。”万叶点头。
“酱肉……赛诺那个肉食动物肯定喜欢。”一大块酱色油亮的酱肉,看起来就很诱人。
“份量足,耐储存。”万叶表示认可。
“鲜花饼!柯莱应该会喜欢这种甜甜的、香香的点心!”我拿起一个印着精致花纹的酥饼。
“适合女孩子。嗯……男孩子也未尝不可。”万叶言简意赅。
“还有……沉玉仙茗……”我站在一家装潢雅致的茶庄前,看着橱窗里那包装精美,价格更精美的小罐茶叶,嘴角抽搐,“璃月的这款茶真的很出名呢,不过,这个价格……”
心在滴血。
这一小罐,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钱了!
“沉玉谷的名茶,品质上乘,在须弥确实难得。”万叶看着我的表情,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若论心意,足够了。”
好吧,就当是为了朋友。
我咬咬牙,掏出摩拉,看着钱袋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呼吸都痛了。
最后,我又在万叶的推荐下,买了些璃月特色的蜜饯果干和便于保存的点心,给卡维、艾尔海森他们也带上一份。
万叶很自然地帮我分担了大部分重物,我手上也拎满了大包小包。
走出茶庄,准备再去万文集舍确认一下大后天开工的具体事宜。得知一切照常,后日就可以直接来了。
下楼梯时,我抱着一摞刚买的,准备给柯莱的图画书,视线被遮挡了大半。
刚拐过一个弯,就和迎面匆匆上楼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
“小心!”
惊呼声同时响起。
我怀里的图画书和对方怀里抱着的几卷书册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万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踉跄的我。
“抱歉,抱歉,方才看书出了神,撞倒了姑娘,实在对不住!”一道清朗带着歉意的少年声音响起。
我揉着被撞疼的胳膊,我没看见少年的模样,只见到一单边的流苏耳坠。
“没事没事,我也有责任。”我赶紧蹲下帮忙捡东西。少年动作麻利,很快就把散落的书册和我的图画书都归拢好。我蹲着,托起这些书,堆积的书再度遮挡住我大部分的视线。
“多谢姑娘。实在抱歉。”他又道了一次歉,便抱着他的书,匆匆上楼去了,步履间带着点急切。
“走吧。”万叶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力。我带着重新整理好的图画书,和他一起下楼。
第二天,南码头。
死兆星号巨大的船帆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水手们正忙着做最后的启航准备。
甲板上,北斗大姐头正叉着腰,声如洪钟地指挥着。
我站在码头边,看着一身素净布衣在风中微扬的万叶。他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里面大概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把从不离身的刀。
“万叶,”我忍不住开口,“到了须弥奥摩斯港,码头附近的小吃摊可以试试,但千万别去亚达街那条巷子。本地人都宰。还有,须弥城地下水道系统跟迷宫似的,别瞎逛,容易迷路。雨林里颜色特别鲜艳的蘑菇,再好看也别碰!另外要小心突然掉下来的动物,他们对于陌生气息十分有攻击性,须弥的树都特别高,要小心别被砸中……”
我掰着手指头,恨不得把在须弥生活十几年的经验一股脑儿全塞给他。
“噗……”旁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又是那个王老三。
他抱着缆绳,一脸促狭地看着我:“我说妹子啊,你这么不放心万叶老弟,干脆跟我们一块儿走得了,船上还缺个厨娘……哦不,是贴心小棉袄呢。”
我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干活吧你!”
只是万一万叶在须弥被坑了或者迷路了,多不好。
万叶看着我的样子,又看了看王老三,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枫红的眼眸里映着晨曦和海面的波光,温润平和。
“嗯,”他看着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耳中,“我记住了。会注意安全的。”那眼神里的专注和认真,让我后面一箩筐的叮嘱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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