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场鸡飞狗跳的宴席过后,第二天一早,重云就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了万民堂门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决绝。
“香菱,”他郑重其事地开口,甚至微微鞠了一躬,“昨日给你们添了巨大的麻烦,造成的损失,我会负责赔偿。从今天起,请允许我在万民堂帮工,直到还清债务为止!”
香菱正在熬粥,闻言连忙摆手:“哎呀呀,不用不用啦,重云你太见外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家不是已经赔过钱了吗?”
“那是叔伯赔的。过错在我,理应由我亲自偿还。”重云的态度异常坚决,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固执,“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香菱拗不过他,看他那副“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只好妥协:“好吧好吧……那你今天就先试试吧,不过说好了,就几天噢,工钱按正常的算!”
于是,万民堂的新任跑堂小哥——重云,正式上岗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重云!这盘水煮黑背鲈是重盐重辣的,给靠窗那桌三位男客和一位女客的!”
“这盘清炒琉璃袋要清淡,给那边带小孩的一家人!”
“这碗豆腐去葱去蒜,给角落那两位小姐!”
“还有这碗……”
香菱语速飞快地报着菜名和桌号,重云手忙脚乱地拿着托盘,嘴里拼命默念:“重盐……清淡……去葱……角落……”
那副如临大敌又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像是在记菜,倒像是在背诵什么高深莫测的方术口诀。
“好了吗?快送过去吧!”香菱把最后一碟点心放上托盘。
重云深吸一口气,端起沉甸甸的托盘,步伐僵硬地走向大堂。
那背影,悲壮得像是要奔赴什么战场。
结果可想而知——
“拜托!我不是说了不要葱蒜的吗!这上面撒的是什么?”一位小姐不满地指着豆腐上零星的点缀。
“小哥,今天这菜怎么这么慢啊?我们都等半天了!”另一桌的客人抱怨。
“哇!这、这怎么是辣的?!我家孩子不能吃啊!”带孩子的那家惊呼。
当我背着一筐刚送来的鲜鱼走进万民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景象。
重云站在几张桌子中间,手里端着没送完的菜,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被客人们的指责淹没。
香菱也从厨房探出头,一脸焦急。
我和香菱对视一眼,默契地走上前。我放下鱼筐,对那位抱怨辣味的家长说:“抱歉抱歉,是我们的疏忽。这份算我们的,马上给您换一份完全不辣的。”
同时手脚麻利地将那盘孩子不能吃的菜撤下。
香菱则端着一小碟刚炸好的金灿灿的萝卜丸子走过去,送给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先尝尝这个,刚出锅的,垫垫肚子,您点的菜马上就好啦。”
我们又安抚了那位不喜欢葱蒜的小姐,承诺重新做一份。一番忙活,总算把客人们的情绪安抚下来。
重云看着我们,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自责:“对不起……我又搞砸了……我只是想帮忙还债,没想到越帮越忙……”
“哎呀,第一次嘛,难免的!”香菱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跑堂的!多练练就好啦!”
我点点头:“嗯,习惯就好。至少你没把菜扣客人头上。”我试图缓解气氛。
重云:“……”这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午市过后,厨房里,香菱准备着晚上的食材。
几个常来的年轻伙计扒在传菜窗口,笑嘻嘻地夸赞:“香菱大厨!手艺越来越好了!快赶上卯师傅了!”
香菱得意地哼了一声,手上翻炒的动作更快了。
而我则蹲在角落,面前放着几颗圆滚滚的洋葱,如临大敌。
昨天香菱切洋葱泪流满面的样子我还记得。
我拿起一颗,小心翼翼地切成两半,立刻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刺激性气体开始攻击我的眼睛。
“阿嚏!”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喷嚏声。
我转头,看到重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用袖子捂着口鼻,冰蓝色的眼睛因为强忍喷嚏而泛着水光。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瓮声瓮气地问,努力表现自己的价值。
我摇摇头,注意力回到洋葱上:“怎样切洋葱可以不流泪……”我自言自语地分析,“刺激性气体接触眼睛,阻隔,如果像人一样,用东西挡住……”
我的目光瞥向重云还捂着脸的袖子。
阻挡……
我立刻起身去接了一盆水,把洋葱整个沉进水里,开始在水下切。
刀刃划过洋葱,汁液溶入水中,刺激性气体的释放果然被抑制了不少。
“哦!还能这样!”重云惊讶地睁大眼睛,也忘了捂鼻子。
但这样切终究不方便,而且如果体质敏感,还是能感觉到一些。
低温……
低温是不是也能减缓挥发?
我拿起剩下的几颗洋葱,走到后院,把它们放进了平时用来盛凉食材,盛满井水的小缸里。
“这是……在做什么?”重云像个好奇的小尾巴,一直默默跟着我,见状忍不住发问。
“给它降温。或许有用。”我简短回答,脑子里还在飞速思考。
阻挡的话,那眼镜呢?
普通的眼镜有缝隙,防不住。
我记得在须弥教令院的图书馆里,好像看过一本枫丹探险家写的《海底的秘密》,里面提到了潜水镜……
那种完全贴合面部且密封性好的眼镜,或许可以。
但那种东西,璃月港会有卖吗?材料恐怕也不便宜。
“把眼睛挡住吧……啊不对……”重云也在努力思考,但思路显然跑偏了。
下班后,我决定去卖眼镜的店铺碰碰运气。
重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美其名曰“熟悉璃月港环境”。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经过一处布告栏时,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则新的寻人启事贴在那里。
「重金寻人:若茶女士,纳塔人,于数月前在蒙德与亲友失散。特征:绿色服饰,性情……后面是一些模糊的描述。」
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附的画像——一顶醒目的绿色帽子下面,是一张融合了无数大众脸特征,让人毫无记忆点的面孔,简直像把几千个人的五官打碎了随机拼凑起来的。
我盯着那画像,沉默了片刻。
拉尔夏……如果她在璃月,以她的外貌和气质,绝不会默默无闻。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张贴寻人启事?
要做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
重云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没有打扰。
我们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眼镜店。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二位客官,想看看什么样的眼镜?我们这儿有最新从枫丹进口的款式,复购率超高的!”
“复购率?”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镜不是应该很耐用吗?为什么复购率会高?”
是质量太差容易坏?
店员脸色一僵,连忙摆手:“啊不是不是!哎呀您瞧我这张嘴……说错了说错了!是销量,销量很高!我以前是卖鱼线的,习惯了……”他尴尬地擦擦汗。
卖鱼线的跑来卖眼镜?
这行业跨度有点大。
我理解了,大概是职业病。
我直接问道:“你们这里有潜水镜吗?就是那种能紧紧贴在脸上,密封很好的那种。”
店员一脸茫然:“潜、潜水镜?客官,咱们璃月港虽然靠海,但专门潜水的人不多啊……那种东西,得去专门的船具店或者找枫丹商人问问吧?我们这儿只有读书写字用的眼镜。”
果然。
我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那麻烦给我看看你们这里……最便宜的玻璃片和边框材料,嗯……框架最好大一点的。”
经过一番挑拣和简单的讨价还价,重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似乎没见过这么直接砍价的。
我买了几块价格低廉稍有弧度的小玻璃片,以及一些韧性能弯折的金属边角料。
虽然粗糙,但勉强能凑合。
抱着这堆实验材料走出店铺,重云依旧默默跟在我身边。
直到快走到天衡山脚下,我租住的小屋就在不远处,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他一直跟着,神情犹豫,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石子,脸上密密麻麻写着“我有话想说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几个大字。
“要进来……坐坐吗?喝杯水呢。”我主动开口。
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好、好的。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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