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的到来让小小的角落更热闹了些。
他与提纳里互相致意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万叶微微偏头，语气带着些不确定的熟悉感。
提纳里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摇头，大尾巴轻轻摆动：“按常理而言，应当是未曾谋面。”
他看向万叶身上明显的稻妻服饰，“我未曾踏足稻妻，而在须弥……似乎也全无印象。”
我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万叶迟疑着再次摇头，提纳里也同样没有应声。
连一旁的柯莱也小声附和：“我……我好像也有师傅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我更疑惑了。
柯莱努力形容：“就是……看着很眼熟的感觉。”
“就我一个人没这种感觉吗？”我仔仔细细打量着万叶，从他那撮挑染的红发到腰间的佩刀，但随即想起自己早就认识他了，不禁扶额，“我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是认识万叶的啊……”
将这点小小的插曲抛诸脑后，我兴冲冲地举起相机，向万叶发出邀请：“万叶，机会难得，帮我们三个拍张合影吧。”
万叶：“……”
我看着他。
万叶欣然应允，接过了相机。
我们三人开始调整站位——柯莱在我右边，亲昵地挽着我的手臂。
提纳里在我左边，身体保持着惯有的挺拔，却又微妙地向我这边倾斜了些许。
万叶透过镜头看着我们，温和建议：“三位，不做些手势吗？看起来会更生动些。”
我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站得像三根等待检阅的木桩。
我率先打破僵局，举起右手，笨拙地比了个耶。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柯莱开心地举起两只手，都比着耶。
提纳里见状，似是无奈又似是觉得有趣，也抬起一只手比耶，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扶着手肘。
我一看，干脆把左手也举起来，两只手都比着耶。
几个人的手臂凑在一起，手势参差，彼此的指尖触着指尖。竟意外地组成了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咔嚓——”
快门声落下后，我迫不及待地凑到万叶身边，踮起脚尖去看相机后背的小小预览屏。
我离得很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顺嘴提了句：“万叶，你用的什么香啊，好香啊。”
“香？我并没有使用过什么香。”
“我看看我看看……咦？为什么提纳里那边镜头有点糊，是没对焦上吗？”我指着屏幕。
万叶没有躲闪，反而将身体转了一个更便于我观看和倾听的角度。
他微微侧首，几缕银白的发丝被风牵起。
他唇角含着春水般温柔的笑意，低声解答，嗓音温和得像是在吟诵诗句：“或许是光影瞬息万变吧。不过，”他目光落在我头发上，“你的头发，比起在死兆星号上时，变长了很多呢。”
几步之外，提纳里静静地双臂环抱，修长的手指在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脸上洒着金色的光辉，表情却让人有些看不太真切，只有唇角那抹微勾的弧度，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呵……”
柯莱看着提纳里，又看看凑在一起研究照片的我，她没想太多，只觉得师傅应该也过来一起看，便兴冲冲地跑到提纳里身后，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师傅师傅，别站着呀，快一起过来看看。”
柯莱似乎只把万叶当做了帮忙拍摄的热心市民。
风忽然变得急了。
提纳里全然没料到柯莱的推搡，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向前撞来。
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手臂，那突如其来的拉近，打破了之前所有微妙的距离与平衡。
我被撞得微微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脸上困惑更甚：“怎么了？”
提纳里反应极快地稳住下盘，他没有退开，而是先反手扶稳了我的胳膊，确保我不会摔倒。
“没事。”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然后才将目光投向相机屏幕，看向那张照片。
看完后，他抬起眼，那道总是清醒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直直投向站在我身侧的万叶。
他唇角勾起弧度。
“哎，看来下次合影，”他慢条斯理地说，“得随身带个测距仪才行啊。不然，防不住摄影师手抖，只对特定对象精准对焦。”
万叶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纯净无辜：“抱歉……我也不太习惯操作这种枫丹的新器械，掌握得还不好……”
我一扭头便对上万叶那双显得十分真诚又带着点茫然的眼睛，心软了。
别说他了。
他能有什么错。
我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没关系，要不然我们再多拍几张？”
提纳里看着我们，无奈地扶额，轻轻叹了口气：“哎……”
之后我们又规规矩矩地拍了几张合影，为了公平起见，三个人轮流交换左右中的位置，拍出来的效果严肃又认真，活像是教令院学术团队的成果展示留念。
“这就是学术家庭吧。”万叶打趣。
气氛倒是比刚才正常了不少。
机会难得，我自然也邀请万叶一起拍照，他欣然同意。
这次轮到提纳里担任摄影师。
“小荼，往左边站一点。”
我往左挪了挪。
“……嗯。”
提纳里透过镜头看了看，他指挥着，“现在可以了。”
站在一旁的柯莱，看着我和万叶中间那足以再站下一个人的明显空隙，默默挠了挠头，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个空位……是留给谁的呢？
她吗？
她挪了几步试图靠过去，随后提纳里向鬼鬼祟祟的柯莱投以不解的眼神。
柯莱止住了脚步，呆滞片刻。“？”
终于拍够了照片，我们一行人前往附近的照相馆冲洗。
在店里等待的时候，我找万叶闲聊起来，柯莱坐在我身侧，好奇地听着。
提纳里则依旧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姿态放松地等待着。
“万叶，你这次回璃月港多久了？”
“嗯……有些时日了。”万叶微笑着，“你倒是快成为名人了。”
“啊？名人？我吗？”我指着自己，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个词。
万叶点头，眼中带着笑意：“你在沉玉谷的事迹，商船往来，消息灵通，港口这边是最先知道的。带领一寨人摆脱不公契约，另辟蹊径，创立合作社……如今在码头上，偶尔也能听到商人谈论沉玉谷那位很有魄力的姑娘。”
他语气温和，善意调侃着，“没想到当初在死兆星号上一起吹叶子、吃烤鸽的伙伴，转眼就成了独当一面的大老板了。”
柯莱听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问号：“发生什么了？听起来好厉害！”
万叶便简单地向柯莱解释起来，他言语生动，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我注意到，在一旁等待的提纳里虽然没有加入谈话，但那双敏锐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也牵起了一抹笑意。
过了一会儿，照片洗好了，厚厚一沓。我们围在一起，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留下。
柯莱毫不犹豫地抽走了那张我们三人比着星星手势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最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张最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对她而言，这是难得相聚的欢乐证明。
提纳里的目光在那几张学术家庭风格的照片上扫过，最终却落在了万叶拍的第一张三人合影上——虽然他的成像模糊，不过……
他没有多做评论，只是平静地将那张照片收了起来。
万叶则挑选了一张海港边的风景照，以及一张和我并肩站着的双人照。
“风景记录此刻天地，笑容铭记此刻心情。”他温和地说道，“这张，留作纪念。”
“我就说肯定有人能欣赏我的风景图。万叶啊万叶，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己。”
而我，看着眼前这么多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不同的瞬间和情绪。
嗯……我为什么要做选择呢？
我完全没必要做选择啊。
剩下的不都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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