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主路，钻进山林，沿着那条明显很少有人走动，但近期似乎被频繁踩踏的小径深入。
“噗通噗通。”
我只听得到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小径崎岖，草木渐深。
我凭着在须弥雨林和沙漠锻炼出的出色方向感和追踪能力，辨识着近期被踩踏的痕迹前进。薄雾未散，每一次呼吸，喉咙就像喝了一口水。在我扶着一棵树，决定环顾四周，确认发现时，我停了下来。
一片宽阔的叶子落在我的肩头。
我低头看着树叶。然后开始回顾周围。这是一片向阳的湿润坡地，几棵叶片肥厚、枝干分泌着粘稠树脂的树木。不对，不是几棵。一眼望去，这片山头都是这样的树。只不过来时的路崎岖，这样的树太高反而没有注意到。
我小心刮下一些树脂，发现其粘稠度和防水性似乎比油桐油更强。我如获至宝，采集了不少。
贝壳，树脂，我都有了。还差什么呢。矿石……优质的矿石，刚才在那些武士身上嗅到的气味绝非一般。
肚子忽然一声响。想起早饭中饭都没吃。我有点饿。顺带再挖了几个饱满的堇瓜。万一回去也好交差……虽然只是堇瓜。堇瓜还是烤过的好吃，但眼下没有条件，我只能硬生生咬了一口。吃了满嘴土。
我正准备返程。然而，就在我穿过一片乱石嶙峋的区域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两个行色匆匆、穿着浪人服饰的男人。
我决定尾随。
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紧张感。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说实话，心里还是紧张的。毕竟我没有神之眼，也没有非常厉害的洞察力，要是真被抓到了……
不过好在我是外乡脸，或许他们不会太在意……毕竟外乡人的话语权并不重，就算是举报，也不一定有用。反而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突然，前方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我立刻伏低身体，藏在一块巨石后，屏息凝神。
“…愚人众那边催得太紧了！今晚必须运走最后一批！”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焦躁，他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知道了！九鬼大人已经在安排船了。让里面的人手脚麻利点，清点好，特别是那些玉钢和防锈钢！别出岔子！”另一个声音也回应，这道声音的主人离我的距离更近。
“妈的，这鬼地方……总觉得有人盯着……快点解决完手里这批，早点结束吧。也不知道武藏那家伙……”其中一人沙哑声音嘀咕着。他的脚踩在松软的土壤上，与枝叶踩出清脆的声音。我低头看了看周围，不知是谁刻意安排，还是环境本身如此，脚边都是枯树枝，只要踩上去就一定会发出声响。
我探出头，看了看，两个武士模样的男人站在一棵树下，而在他们的背后是一座隐蔽的矿洞，藤蔓半遮半掩。我有一种预感，里面一定有我想找的东西。可恶。他们守在门口，根本进不去。他们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快速钻进了前方一个被藤蔓半掩的、毫不起眼的矿洞入口。
“里边那个耗子，醒了吧。”
“噢，真是毒，竟然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耗子？什么伤？
“进去瞧瞧吧。”
趁着他们进去的时候，我紧跟其后，只能尽量踩在石头上面。避免发出声音。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向内窥视。洞内隐隐传出人声。我藏在一块巨大的废弃矿石后面，借着岩壁上零星的发光矿物，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去。压抑的交谈声和金属碰撞声越来越清晰。洞内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矿洞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只有几盏油灯和几处发亮的金属矿物勉强照亮。这里不是天然洞穴，而是被简单修整过，更像一个临时仓库。里面堆着一些用油布盖着的、形状规则的木箱，还有几个麻袋。
两个刚才进去的人正和一个穿着浪速屋服饰的人在说着什么。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洞穴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反绑着手，嘴里塞着布，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正是鹿野院平藏。被反绑着双手，靠坐在洞壁上，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标志性的笑容消失了，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他怎么在这？！
“啧，天领奉行的狗鼻子真灵，居然摸到这里了。”一个浪人啐了一口。
“少废话，赶紧处理掉！九鬼大人说了，这批货今晚必须运走，不能留活口的！”浪速屋的小喽啰恶狠狠地说，抽出了短刀。
在平藏面前比划着，脸上是残忍的快意：“鹿野院平藏？天领奉行的天才侦探？不过如此嘛，栽在我们手里了吧。等九鬼大人回来，就是你的死期，放心，你的同僚来了，也只能给你收尸！”
一人手持长刀，警惕地盯着洞口方向。另一人则用刀尖指着平藏的心口，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刺穿他。
要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神之眼我没有，对方还是三个持械的亡命徒。力量？虽然一直在教令院因为自己一身力气时常被人使唤搬东西，但也只是搬些书，根本算不了什么，归根结底我只是个学者。冲上去就是送死。
就连有神之眼的鹿野院平藏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逃跑去找附近的同心？但是里面的鹿野院等不到那一刻。他马上就会死。
我可能做不到…我可能救不了他…我可能会害死自己……绝望的念头在脑中盘旋。
但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即使身处绝境也依旧清澈锐利的眼神，看着那把随时可能刺下的刀。
我莫名其妙又想起之前在茅屋旁边偷听到的话。
我猛地咬紧嘴唇，一定有办法，不是为了什么大义，是为了救这个曾经帮过我，嗯，算是吧。信任过我的侦探。
好在，在雨林锻炼过的我，对这种杂草丛生，树林复杂的环境适应力非同一般。
那只有——声东击西了。
我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环境。废弃的矿石、昏暗的光线、敌人分散的站位。
我悄悄抓起脚边几块大小合适的矿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块狠狠砸向远离他们的，靠近矿洞深处一堆看起来不太稳固的废弃矿石堆。
“轰隆！哗啦——！”石块撞击和矿石滚落的声音在封闭的矿洞里被放大了数倍，如同闷雷。
“什么声音？！”
“有人进来了？在后面！”他们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巨响吸引，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其中一人下意识扭头，看向鹿野院平藏。“是你的同心？！”
“可恶！被包抄了？”
“快去看看！”
他们果然中计。他们以为后路被抄，洞口方向是唯一生路，其中二人立刻挥舞武器，朝着洞口方向走去。鹿野院平藏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但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的人。
就在敌人分神的刹那，我立刻从藏身处，找准时机，扑了出来，我手中紧紧攥着矿洞外面的沉重而坚硬的锄头。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人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这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但是现在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了。我看都没看倒下的敌人，扑到鹿野院的身边，手忙脚乱地用捡到的匕首，割断他手上的绳索。
“你…你怎么在这……算了，你快走！”鹿野院虚弱但急促地说着。
“你先别说话。”我完全不顾他的反对，将他一条手臂架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他搀扶起来。鹿野院的体重加上受伤的腿，让这动作极其艰难。
好在，我的体能并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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