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我喉咙里冒出来。
我捂住嘴,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完了,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万叶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也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
他看着我不停打嗝,又看看那些空盘子,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嚯!”北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放下茶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碟乱颤,豪迈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欣赏,“行啊,小学者!肚子不仅装墨水,还能装这么多油水。看不出来,真人不露相啊,这胃口,够敞亮!够痛快!”
不用在这种场合欣赏我吧……
她指着我,对周围还在发愣的水手们大声道:“瞧瞧!这才叫吃饭!这才叫给卯师傅面子!都学着点!”
水手们如梦初醒,轰然应和,笑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厉害啊小丫头!”
“这饭量,赶上老刘了!”
“卯师傅今天肯定乐坏了!”
我脸上的热度快能煎鸡蛋了。
虽然我从不在意什么形象。
但是,这会不会影响他们对须弥人…呃不对,对须弥学者的印象啊。
没关系,丢的是教令院的脸。
与我无关。
这样一想,我松了口气。
万叶适时地递过来一杯温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你对璃月菜,确实非常满意呢。”
我接过茶猛灌了一口,试图降温,含糊地点头:“……嗯,满意,非常满意。”
岂止是满意,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稻妻那些清淡精致的料理,偶尔尝尝是享受,吃久了简直是对沙漠灵魂的慢性折磨。
璃月这浓油赤酱、分量扎实的风格,才是我的挚爱。
每一口都踏踏实实落在胃里,带来巨大的满足感,让人有种活着真好的踏实感。
很好,论文素材又得到了。对于我这种赚来的几个摩拉通通都拿去买吃的人来说,璃月,真是个好地方啊。
夜幕低垂,璃月港华灯初上,绯云坡和吃虎岩一带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吃饱喝足的船员们互相勾肩搭背,带着微醺的醉意,大声说笑着,三三两两地朝着各自在岸上的家散去。
海风卷走了岸上食物的余香。
热闹是岸上的,而我站在码头边,被夜晚的海风吹得一个激灵。
刚才在万民堂吃得浑身暖洋洋的满足感迅速消退,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冰冷地拍在脸上——
今晚,我睡哪儿?
璃月港对我而言,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之地。
没有落脚点,没有亲友,口袋里的摩拉,虽然不算少,但在这繁华的璃月港歇脚,恐怕连客栈通铺都住不了几天。
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唯一熟悉的身影。万叶正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吃虎岩,侧脸在码头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那双枫红色的眼睛里映着岸上的点点灯火,平静了无痕。
“看来,”他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轻,“今晚还是回去住吧。”他微微偏头,示意停泊在码头边的死兆星号。
那艘庞大的海船在夜色中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巨兽,甲板上还亮着几盏风灯,随着海浪轻轻起伏。
虽然只是一艘船,但至少,它提供了一个能够让我躺下且遮风挡雨的地方。
比起在陌生的璃月街头茫然游荡,它确实更像一个临时的港湾。
“嗯。”我点点头,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们并肩沿着码头往回走,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夜晚的港口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海浪拍打堤岸的哗哗声,还有远处船上水手模糊的吆喝。
吃饱了肚子,脚步也轻快了些。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离开稻妻,然后回去,又离开?”我忍不住问出了在船上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问。
万叶并非完全脱离稻妻,他像一只候鸟,时不时会飞回去,却又总是不久留。
他总给人一种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万叶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面尽头。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为了确认一件事。也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
夜风卷起他鬓边的白发,拂过他平静的侧脸。
他不需要解释更多,那平静下隐藏的某种执着和沉重,我能隐约感受到。
每个人都有不想言说的过往和必须背负的东西。
“会等到的。”我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寻找他的机会,而我,也在寻找我的机会。
万叶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黑暗中,他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声音,但那份温和的认同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嗯。”他也应了一声。
回到死兆星号上,我的房间是一间小小的、位于下层船舱的储藏室改造的临时住所。
空间狭小,只容得下一张窄窄的行军床和一个钉在墙上的小搁板。
但这里干燥,没有稻妻船舱那股挥之不去的霉湿气。
虽然船身在波浪中依旧会轻微地摇晃,但这规律的晃动反而像一种催眠,让人心安。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听着舱壁外海浪温柔的呜咽,还有甲板上守夜水手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身体的疲惫和饱食后的满足感交织,眼皮沉重地合上。
没有光怪陆离的棺材,没有劫波莲的幻影,只有一片宁静的黑暗。
很好,像极了摇篮床。
在死兆星号规律的摇晃中,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薄雾还笼罩着海面,码头上已经响起了嘈杂的声响。
我揉着眼睛走出船舱,甲板上,北斗正叉着腰,对着集结的水手们讲话,声音洪亮有力,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船靠岸不是让你们睡懒觉的!货卸下来,清单理清楚!该入库的入库,该转运的转运!手脚都麻利点!”她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小学者,醒了是吧。”
我赶紧挺直腰板:“是,船长!”
“学者脑子,沙漠身子骨,听着挺稀罕。”北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北斗不养闲人。想继续在船上吃住,就得干活。看你这身板,搬点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立刻回答。
“行!”北斗很满意我的干脆,“今天开始,跟着万叶他们一组。码头卸货、清点、搬搬抬抬,听大副安排。干得好,管饭管住,工钱嘛……放心,不会亏待你。”
旁边的水手们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
“明白!”我大声应道,心里反而踏实了。付出劳动换取食宿,天经地义。
更何况北斗虽然看着凶悍,但赏罚分明是出了名的。
很快,我就领教到了什么叫码头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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