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刃走廊漫长而艰难。越往深处,风刃越发密集凌厉,甚至开始蕴含一丝丝撕裂神魂的诡异力量。四人封禁了主要灵力,仅凭肉身、意志和各自对法则的感悟前行。
林风步履沉稳,他肉身强横,这些风刃难以伤其根本,但他并未一味硬抗,而是细心体会着风中蕴含的每一种“意”。时而刚猛无俦,时而轻柔缱绻,时而迅疾如电,时而滞涩如胶。他对“风”的认知在不断加深。
沐莞儿身法轻盈玄妙,仿佛融入了风中,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闪避都恰到好处,月白剑袍在风中舞动,宛如风中精灵。她肩头虽无幻雪,但那无形的剑意却如同最敏锐的触角,提前感知并偏开最危险的风刃轨迹。
林婧最为吃力,她修为最低,虽有软甲和戊土源胚的庇护,以及林风“黄祁”分魂帮助稳定身形,但依旧被狂风刮得脸颊生疼,呼吸艰难。然而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紧紧跟在林风身后。兜帽里的幻雪不时散发出微弱的冰雾,帮她驱散一些附着上来的阴寒风煞。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风势骤然一缓。他们终于穿过了漫长的千刃走廊,来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仿佛是峡谷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被风磨砺得光滑如镜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风在低声呜咽。
忽然,广场中央的空气一阵扭曲,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袭飘逸的青衣,面容俊秀,眼神灵动,眸子的形状宛如燕尾,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他周身缭绕着纯净无比的风灵之气,仿佛他就是风之化身。
正是巡天风灵——青冥。
青冥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林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笑容:“能安然走过千刃走廊,封灵而不堕,尔等有资格成为‘听风者’。然,欲得风魄,尚需答我三问。”
他的声音空灵,仿佛直接响在四人的心间。
“第一问,”青冥伸出第一根手指,眼神变得深邃,“风,为何求速?”
林婧想了想,抢先答道:“因为……因为它要替跑不快的蜗牛,去看看远方的海是什么样子!”她的答案带着少女的纯真和想象。
青冥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 genuine 的笑容,点了点头,并未评价对错,但眼中的认可显而易见。
“第二问,”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风,为何有时会止息?”
沐莞儿沉吟片刻,清冷的声音响起:“是为了让奔波劳碌的旅人,能在寂静中,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忘为何出发。”
青冥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再次颔首。
“第三问,亦是最后一问,”青冥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风,“风,驰骋天地,无拘无束,为何……有时会选择回头?”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并非施展术法,而是以自身对天地灵气的微妙掌控,引动身边一缕轻柔的气流。这缕气流托起地上一片被风从远方带来、已然干枯的草叶。草叶背面,一只翅膀被露水打湿、尚未完全干透的幼蝶,正瑟瑟发抖,无法起飞。
林风操控着那缕风,极其轻柔地、持续地吹拂着幼蝶湿润的翅膀,助它风干,同时稳稳地托住草叶,不让其被更大的风吹走。
他抬头,看向青冥,平静地说道:“因为它感知到了微末的求助,怕这幼蝶坠落,所以,它回头了。”
青冥静静地看了林风片刻,又看了看那只在微风帮助下,翅膀渐渐干燥、开始尝试扇动的幼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清越,如同风铃摇动,充满了畅快与释然。
“好!好一个‘怕它坠落,所以回头’!风之自由,非漠然无情,而是心怀万物!尔等已明风心!”
大笑声中,青冥的身影骤然消散,化作一道精纯无比的青色烟霞。烟霞在空中盘旋凝聚,最终化作一枚龙眼大小、通体青翠欲滴、内部仿佛有微型风暴在旋转的宝珠——定风珠!珠子的核心,隐约可见一羽青燕的虚影在翱翔。
定风珠无需引导,自动飞向林风,轻松融入他的丹田气海。
嗡!
世界之种旁边,那五颗已然闪亮的星辰之旁,第六颗星辰——一颗灵动飘逸的青色小星,骤然亮起!散发出自由、迅捷、却又蕴含着一丝温柔眷顾的法则气息!
风魄,到手!
就在这须臾之间,星轨戒中原本沉寂的一枚晶核微微一动,赫然正是在灵源秘境获得的变异黑风雕王的王级晶核。此时仿若某头蛰伏的巨兽嗅到了血腥之气。林风指腹摩挲过晶核表面,一缕灵识被吸进去,霎时——
识海漆黑,一幅古老图腾轰然展开:
九条青黑风龙盘踞夜空,龙鳞即刀,龙息即丧钟。
它们交汇成倒悬龙卷,核心处悬着一枚“真空龙珠”,静得能听见灵魂被抽成丝的声音。
画面中,黑袍无脸的施法者须立于风域中央,双手合十,诵出九字龙吟“唵·颪·飍·飝·飍·颪·龘·龘·灭”,每吟一字,风域温度骤降一成
林风“看”到自己立于龙卷中央,魂线如琴弦,一断,九龙回噬,把他的灵魂撕成九份,分别镇进龙腹,永为风奴。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却在现实里被广场的风瞬间蒸干。
他睁眼,掌心那两道淡金纹路已爬上腕骨,像两条小憩的幼龙,脉搏一动,它们也一动。
“神通——风龙灭世”,林风心中暗自思忖,面露惊色。
与此同时,整个千刃走廊那狂暴无比的风刃,仿佛接到了君王的指令般,瞬间变得温顺起来,呼啸声渐息,只剩下轻柔的风声在广场上回荡,如同在为新的“听风者”奏响礼赞。
归途,变得异常平静。走出风狱入口,宋家猎队和风乞丐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见他们成功,自知无望,已然离去。
沐莞儿看向林风,月光下她的侧脸清丽绝伦:“林道友,风狱已渡,风魄已得,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风感应着体内新增的风魄之力,以及世界之种对接下来“雷魄”的渴望,开口道:“还需前往万雷谷。”
沐莞儿微微颔首:“万雷谷方向,与我星月剑宗顺路。若道友不弃,可同行一程。”她肩头的幻雪也轻轻叫了一声,似乎表示同意。
林风看了一眼身旁有些疲惫但眼神兴奋的林婧,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沐长老了。”
三人结伴,身影消失在北荒苍茫的风沙之中。而关于风之道的感悟,关于那三问的回答,却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尤其是林风那句“怕它坠落,所以回头”,仿佛一颗种子,在沐莞儿清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抹淡淡的涟漪。雪落肩头或许是巧合,但风之回眸,却需要一颗能感知微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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