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凯旋献俘与封赏大典之后,洛阳城外的联军大营并未立刻散去。荣耀的光环尚在头顶萦绕,但现实的安排已如冰冷的冬雨,悄然落下。帝国的机器开始按照其固有的逻辑和深藏的规则,对这支刚刚为它浴血奋战的胜利之师,进行着下一步的处置。这些安排,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暗流涌动,深刻折射出东汉末年中央与地方、士人与宦官、军功与资历之间的复杂博弈。
首先被“安排”的,是最高层的统帅。
左车骑将军、槐里侯皇甫嵩,功勋卓着,声望如日中天。朝廷诏令其不必在洛阳过多停留,即刻率领直属部曲及卢植所统领的部分北军五校精锐,北上赴任冀州牧。冀州乃黄巾之乱的核心爆发地,张角虽死,余孽潜藏,民生凋敝至极,目前又有几股黄巾军打着为张角报仇的旗号进行暴乱,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统帅坐镇,以雷霆手段恢复秩序,震慑不轨。此任命可谓人地相宜,责任重大,也赋予了皇甫嵩极大的自主权。他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大典后第三日,便拔营起寨,带着皇帝的殷殷期望和朝廷的重托,踏上了前往邺城的道路。他的离去,迅速而果断,象征着帝国对最危险区域的强力管控。
右车骑将军、钱塘侯朱儁,则被留在了洛阳。名义上,他是新晋的右车骑将军,位高权重,需参与中枢军事决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更像是一种“荣养”与“制衡”。南阳已平,朱儁麾下庞大的野战兵团失去了继续存在的理由。朝廷绝不会允许这样一支功勋卓着的百战精锐长期集结于帝都之外。诏令很快下达:朱儁所部南阳军,除其本部亲兵及少量精锐并入北军序列外,其余各部以及从各地征调而来的郡国兵、义勇,即刻解散,由朝廷发放部分赏赐与抚恤,遣返原籍。
这道命令,在军营中引发了巨大的波澜和难以言说的悲凉。
无数刚刚接受过天子检阅、还沉浸在封赏喜悦中的将士,转眼间便要脱下征衣,放下武器。他们中的许多人,家乡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焦土,亲人离散,所谓的“原籍”早已不知归处。那点微薄的赏赐和抚恤,在漫长的归途和未知的未来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军营中,一时间充满了迷茫、抱怨乃至低声的咒骂。功成名就的将军们加官进爵,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普通士卒,最终得到的却可能是流离失所。
刘备、孙坚等人的命运,也在这大潮中被决定。
孙坚被任命为别部司马,这是一个颇具弹性的职位,意味着他可以自行招募一定数量的兵勇,听候朝廷或直属上官的调遣。但他原有的江东旧部,同样面临着被解散或编入他人的命运。孙坚凭借其豪强出身及在朝中与宦官集团的一些关系,极力周旋,最终被允许保留约千余核心子弟兵,并奉命前往长沙、零陵一带协助剿匪。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既有实权,又有继续立功的机会。孙坚对此安排颇为满意,很快便整顿人马,带着他的江东健儿,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南下的征途。
而刘备的处境,则更为微妙。
他的正式任命是“涿县县令,加封安喜县尉,领安喜亭侯”。诏书明确,令他“即日赴任,安抚地方,绥靖余孽”。这几乎是不留任何在洛阳盘桓的余地。
对于他麾下那支自涿郡起便跟随他、历经冀州、南阳血战、已被他用现代理念初步淬炼出的千余核心精锐,朝廷的处理方式更是体现了其“精巧”的算计。直接解散?未免过于刻薄,恐寒了将士之心,也显得对这位刚被承认的“宗亲”太过分。全部让他带去上任?绝无可能!一个县令拥有千余私人部曲,形同割据,是朝廷大忌。
最终的方案是:允许刘备挑选三百人作为其赴任的护军及县衙吏员、差役。其余百余人,则被打散编入北军中侯统领的北军五营,补充各营在平乱中的损耗。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感慨朝廷的鸟尽弓藏,却无一丝纠结。因为刘备所部仅剩下两百四十涿郡老兵精锐,班师回朝时,朱儁为了照顾刘备,私下将各地征调而来的七百义勇兵暂时划归刘备麾下充当排面。而朱儁所部征调而来的义勇兵,由朝廷发放部分赏赐与抚恤,遣返原籍,即刻解散。朱儁的好心,反而阴差阳错帮助了朱儁所部多了七百余义勇兵进入北军五营的机会。
刘备处理完七百义勇兵的事情后,开始着手准备赴任。他仅带走了两百四十名涿郡老兵精锐,关羽、张飞自然紧随左右。
至于甘氏女,她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刘备既已得官身,又获爵位,便正式将其安置在身边。乱世之中,也无人对此过多非议,反而觉得刘县令得有如此佳眷,是一桩美谈。甘氏女温柔娴静,将刘备的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在这纷乱变动之际,给了他一份难得的慰藉与温暖。
就在刘备准备辞别恩师卢植,即将北上赴任之际,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他的营中——新任宗正,刘焉。
刘焉因举荐刘备之功,得以从涿郡太守任上调回洛阳,担任九卿之一的宗正,管理宗室事务,可谓春风得意。他此次前来,表面上是关怀这位新录入宗籍的晚辈,实则暗含笼络与示好之意。
“玄德贤侄此番是赴任涿县?还是去安喜担任县尉?”刘焉明知故问地询问,“或者同时在涿县和安喜县两地办公?玄德你主要管理涿县,将安喜县尉的职责委派给云长或翼得?”
刘备心中虽早已决断,但还是表现出急切且困惑地样子答道:“还请叔父大人为备解惑?”
刘焉捋须点头,抽丝剥茧地说道:“宦官是想分拆贤侄的职权,贤侄的职务、军职和爵位封地分布在两个不同的县。县令需要处理一县之地的所有政务,比如断案、征税、教化、民生,会消耗贤侄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贤侄若看重安喜亭侯的荣誉爵位需兼任安喜县尉,定会导致另一地的职权被架空或管理不善,正中宦官下怀。”
“备该如何破局?”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贤侄可赴任涿县。涿郡经此战乱,民生凋敝,且地处边陲,鲜卑乌桓时有寇边,现任涿郡太守与我有旧,贤侄正好可以衣锦还乡,守土安民,再建功勋!”
刘焉所说与刘备心中所想一致,便恭敬应答:“多谢叔父大人关怀,备必当恪尽职守。”
刘焉捋须点头,忽又压低声音道:“贤侄可知,朝廷如今……唉,多事之秋啊。十常侍跋扈,蒙蔽圣听。似贤侄这般有功之臣,却只得...,老夫在朝中,亦深感不平。”他这话,既有卖好之意,也隐约透露出自己对宦官的不满,以及试图拉拢刘备这类拥有军功和声望的宗室子弟的意图。
刘备心中明镜似的,面上不动声色:“叔父大人知遇提拔之恩,备刻骨铭心,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叔父大人恩德于万一。”
刘焉欣慰一笑,又勉励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他的到来,仿佛一个信号,预示着刘备这位新晋的“宗室”,已然开始进入某些政治势力的视野。
一切安排就绪,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刘备带着两百余部曲,以及甘氏女的马车,来到卢植的府邸辞行。
卢植看着自己这位历经磨砺、沉稳依旧的学生,心中百感交集。他屏退左右,对刘备语重心长地说道:“玄德,涿县虽小,然足可为之。远离洛阳这是非之地,未必不是福分。切记,为政一方,首在安民。民心所向,方是根本。朝中之事,诡谲莫测,非你眼下所能左右,当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他又叹了口气:“为师如今虽居尚书台,然权阉当道,恐难有作为。你在外,万事皆需谨慎,若有难处,可来信告知。”
刘备深深一揖:“老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愿老师保重身体,学生就此拜别!”
辞别恩师,刘备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庞大的洛阳军营,踏上了北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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