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那位吐蕃国师脸上,看着他宝相庄严的面皮如同开了染坊,青红白紫诸色交替变幻,捏着玉念珠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
羞愤、惊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那双精光四射的眼中疯狂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戾之火!他鸠摩智纵横西域,享誉吐蕃,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句话语直戳心窝,驳得体无完肤,连多年修持的佛法心境都险些崩裂!
什么慈悲为怀,什么高僧风范,此刻尽数被那熊熊燃烧的嗔怒之火吞没!他需要立刻、马上挽回颜面,要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将这道人施加于他的羞辱,十倍百倍地奉还!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道士!”鸠摩智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毒液,“既然道长于‘道’之体悟如此精深,想必手上功夫也不弱!佛道虽殊途,亦可印证切磋!且接贫僧一招,以全今日论道之谊!”
话音未落,他竟全然不顾身份、不顾场合,右手拇指与中指悄然扣成一个奇特的印诀,看似随意地朝着凌霄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弹!
没有预兆,没有风声,甚至没有半分内力外泄的波动!
然而,在凌霄远超常人的神识感知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灼热凌厉、无形无相的磅礴气劲,已瞬间撕裂空气,如同潜伏于虚空中的毒蛇暴起噬人,直射自己面门!其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气劲之灼热,已然超出了寻常武林高手的认知范畴。这正是吐蕃密教绝学,杀人于无形的——火焰刀!
“国师不可!”
“卑鄙!”
“道长小心!”
惊呼声四起!段誉骇得脸色煞白,想也不想便要扑上前去,却被身旁王语嫣死死拉住。慕容复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冷冽,袖手旁观。众豪杰大多根本未曾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热感骤然降临,修为高深者方能隐约察觉到那道致命的无形气劲!
电光石火间,眼看那足以熔金蚀石的火焰刀气便要击中凌霄!
却见凌霄,依旧安坐于原地,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仿佛那迅疾而来的并非索命杀招,而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清风。
就在那无形气劲即将及体的刹那,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微微张口,看似极其随意地,对着前方,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既无沛然真元鼓荡,也无凌厉气势相伴,与鸠摩智那无声却霸道的火焰刀气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鸠摩智嘴角甚至已经勾起了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被火焰刀气灼穿面门、重伤倒地的惨状。
然而,下一瞬,他嘴角的冷笑便彻底僵死,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只见凌霄吹出的那口“微弱”之气,竟不偏不倚,恰好迎上了火焰刀气最核心、也是能量流转最微妙、最不易察觉的那一丝衔接之处!
就仿佛一根精准无比的钢针,轻轻点在了充满气流、即将爆炸的皮球最薄弱的那一点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热铁淬入冷水的异响传出。
那道凌厉无匹、灼热逼人的火焰刀气,竟如同被戳破了的气泡,又像是艳阳下的冰雪,在空中猛地一颤,旋即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微爆裂声,瞬间溃散开来,化作无数缕紊乱的热风,四散消逸于空中!
连凌霄的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偷袭,那足以令在场九成九高手饮恨的火焰刀气,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般。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彻底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国师那恐怖的一击……去哪了?
那道长……只是吹了口气?
就……就没了?!
段誉傻傻地松开了抓着王语嫣的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王语嫣掩着唇,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慕容复脸上的冷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
鸠摩智更是如见鬼魅,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茫然!他死死盯着凌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那无往不利、曾让无数高手闻风丧胆的火焰刀,凝聚了他苦修数十年的精纯内力,霸道炽烈,无坚不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对方如此儿戏般、轻轻一口气就吹散了?!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妖法!是仙术!
一种冰冷的、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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