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的落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动了整个市局。媒体被严格管控,消息暂时封锁,但内部已然暗流涌动。结案报告的压力和来自各方的询问,让重案组办公室在破案后的几天里,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繁忙与压抑并存的氛围。
审讯进展缓慢。吴鹏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沉浸在自己的化学世界里,喃喃着分子式和“人类进化”的疯话。但在吕木翰拿出那份精准的抑制剂合成路径分析报告、以及从他电脑里恢复的“Ω项目”详细实验日志时,他的心理防线出现了裂痕。
他承认了研制特异性抑制剂,承认了通过暗网筛选目标,甚至承认了利用医疗数据库寻找服用卡马西平的患者。他将这一切称为“科学的选择”和“必要的净化”。然而,一旦问及“导师”的真实身份、组织架构、以及最终目的(尤其是器官移植的嫌疑),他就变得缄口不言,眼神中甚至会流露出真实的恐惧,只是反复说:“……不能问……那是‘神谕’……触怒‘导师’,一切都会消失……”
显然,“导师”对他而言,是一个更高阶、更可怕的存在,他仅仅是这个庞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随时可以抛弃的“高级耗材”。
尽管如此,赵永案证据链完整,凶手归案,“惰蚀”一案在法律层面上,得以告破。
结案会议上,气氛却并不轻松。
“……综上所述,嫌疑人吴鹏,对其利用非法药物及心理暗示,导致赵永死亡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严雪做着总结陈述,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疲惫,“‘沉疴’案,可以宣告侦破。”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叹息。
局长做了几句程式化的表扬和“再接再厉”的指示后,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严雪没有动,她看着白板上那些尚未擦去的线索,尤其是“导师”和那个巨大的问号。
吕木翰走到她身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他用的催化剂,是一种受严格管控的稀土化合物。他的来源,是个疑问。”
严雪明白他的意思。吴鹏能获得这些材料,必定有隐蔽的渠道。这条线,还没断。
“我知道。”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案子,只能到这里了。”她指的是官面上的结案。背后的深挖,将转入更秘密、更长期的战线。
林松涛和林洛娜走过来。林洛娜脸上带着破案后的兴奋,但看到严雪和吕木翰凝重的神色,也收敛了笑容。
“严姐,我们已经开始整理卷宗了。”林松涛汇报。
“嗯。”严雪点点头,目光落在林洛娜身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这次做得很好,洛洛。你的细心很关键。”
林洛娜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手足无措:“没……没有,是大家共同努力……”
“继续保持。”严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林松涛,“带带她,她可以做得更多。”
“是。”林松涛认真点头。
这对兄妹,经过此役,眼中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沉稳与坚定。
人群散尽,王拓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吴鹏的落网没有给他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是敲响了他的丧钟。组织的沉默,让他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下一秒就会被推下去。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市局大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却不知该去向何方。
而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那条死亡热线,而是一条普通的新闻推送。
他本能地想划掉,目光却猛地被新闻标题吸引——
【突发】:知名慈善企业家、市政协委员郑斌先生于今日上午遭遇严重车祸,重伤昏迷,目前仍在抢救中。据初步调查,事故原因疑似为其座驾刹车系统被人为破坏……】
郑斌……王拓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本市的明星企业家,形象正面,热衷慈善。
但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新闻配图中,郑斌助理手中拿着的、从车祸现场散落出的文件袋上,印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徽标——那是一个抽象的、如同眼睛般的乌鸦侧影!
乌鸦!
刘炜临死前的呓语——“乌鸦是眼睛”!
王拓猛地抬头,望向城市远处那片繁华的商业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导师”没有沉默!他放弃了吴鹏这颗棋子,甚至可能亲手清除了他。然后,他立刻选择了新的目标,开启了下一场“审判”!
“懒惰”之后,会是哪一宗罪?这场车祸,是意外,还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序幕?
王拓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却只觉得孤立无援,如坠冰窟。
办公室内,严雪终于动手,缓缓擦去了白板上“沉疴案”的所有字迹。
然而,在板子的最边缘,她留下了两个词,用一个圆圈紧紧框住:
“导师”
“乌鸦”
旧的案件已封存,但灰烬之中,余温尚存,而新的柴薪,已然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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