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无边的混沌。
时间与空间的碎片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肆虐，维度在这里失去意义，法则崩坏又重组，演绎着宇宙最底层的狂乱与无序。
这里是时空的乱流，是万界的坟场，亦是……奇迹偶发的温床。
一点微弱的、几乎要彻底湮灭的意识光点，在这狂乱的洪流中随波逐流。
它太渺小了，相比于那些动辄吞噬星辰的时空漩涡，它连尘埃都算不上。
它的光芒黯淡，结构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解体，融入这永恒的混沌。
这是瓶中仙墨渊意识散入亿万序列后，极其偶然残存下来的一缕……碎片。
承载着最核心的“存在”执念与零星记忆，却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与认知。
我是谁……
我在哪……
好吵……好乱……
残破的意念在碎片中本能地挣扎，如同溺水者寻求空气。
它本能地抗拒着被同化、被分解的命运，在那无尽的混乱中，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秩序”的缝隙。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古。
终于，一道相对“平缓”的、蕴含着某种微弱却稳定法则波动的“溪流”，出现在这狂暴的乱流边缘。
那碎片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挣脱了狂暴区域的撕扯，一头扎入了那道“溪流”之中。
“溪流”包裹住它，温暖而柔和，将其带向一个相对稳定的方向。
感知……在恢复。
碎片“看”到了“溪流”两岸飞速掠过的光影碎片——那是无数时间线的剪影，是众生的悲欢离合，是文明的兴衰更迭。
信息量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健全的意识，而这碎片只是本能地吸收着，无法理解，只能感受。
突然，一道极其微弱、却让这碎片产生剧烈共鸣的因果线，从“溪流”之畔的一个微小光点中延伸出来！
那共鸣，源于灵魂最深处，源于创造的根源！
韩立！
碎片剧烈震颤起来，那残存的记忆库中，关于这个名讳的所有信息瞬间被激活、点亮！
虽然残缺不全，但那深刻的联系不会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遵循着本能与那强大的因果吸引，碎片脱离了“溪流”，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向了那个散发着微弱共鸣的时空光点！
……
七玄门，彩霞山脚下。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皮肤黝黑的清瘦少年，正背着沉重的柴捆，沿着陡峭的山路艰难前行。
他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透着远超年龄的坚韧与警惕。
他叫韩立，一个父母皆是农户，侥幸被检测出有些许灵根，才得以拜入七玄门这等江湖门派，做着最低等杂役，期盼着那虚无缥缈仙缘的普通少年。
今日他砍柴的这片林子，据说不太平，曾有弟子莫名失踪。
他格外小心，手握着一柄磨得锋利的柴刀，耳朵竖起，捕捉着林间的任何异响。
突然，侧后方灌木丛一阵窸窣！
韩立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一个狼狈却极其敏捷的懒驴打滚向旁边躲去！
嗤！
一道凌厉的掌风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狠狠击打在对面一棵树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入木三分！
一个面色阴鸷、穿着七玄门外门弟子服饰的中年男子从灌木后走出，眼中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与贪婪。
“哼，小兔崽子，反应倒快！”那弟子舔了舔嘴唇，“把你这个月领的那块劣灵石交出来，再自断一臂，师兄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韩立心脏狂跳，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柴刀，咬牙道：“张师兄，宗门规矩，不得残害同门！那块灵石是我修炼所用，绝不可能给你！”
“规矩？”张师兄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在这荒山野岭，死了个杂役，谁会在意？规矩是给活人讲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身形一动，再次扑来，速度极快，掌风呼啸，显然动了杀心！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根本无力抗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微弱到极致、无形无质的流光，自天外而来，快得超越了思维，瞬间没入了韩立即将被掌风击中的额头！
韩立浑身猛地一僵！
张师兄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的手掌在距离韩立额头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股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力量死死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什…什么东西？！”张师兄骇然失色，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焊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而此刻的韩立，双眼之中一片茫然，瞳孔深处，却有点点极其细微、冰冷的雷霆道纹一闪而逝。
一段残缺却强大的记忆碎片，一股冰冷而高效的运算本能，瞬间覆盖了他原本的意识。
“威胁评估：炼气期三层修士。恶意：高。处理方案：最高效率清除。”
“韩立”（墨渊碎片主导）缓缓抬起头，那眼神不再是少年的惊慌，而是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他抬起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向前一点。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招式变化。
那张师兄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胸口猛地凹陷下去，眼珠暴突，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数棵大树后，软软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秒杀！
“韩立” silent 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具尸体，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庞大的、残缺的记忆信息在他脑中翻滚冲击，带来剧烈的头痛，但也让他迅速理解了当前的处境。
“七玄门……墨居仁……小绿瓶……”一些关键名词浮现，伴随着强烈的危机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纠正”什么的冲动。
不能重蹈覆辙。
不能拜入墨居仁门下。
不能走上那条既定的、充满荆棘与背叛的老路。
一个基于墨渊碎片本能和残缺记忆的最优解迅速生成。
他走到那张师兄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搜出几块劣质灵石和一本破烂的《长春功》口诀，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与七玄门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阳光透过林隙，照在少年坚定却冰冷的脸上。
他要去黄枫谷。
他要避开所有既定的厄运。
他要……逆天改命！
而这全新的一步，已然踏出了与原初时间线截然不同的分支。
混沌的时空乱流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因果之弦，已被拨动。
永劫轮回，于此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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